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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緊鑼密鼓的計劃

  莫錦玉愣住了。秦興良的目光里,飽含著凄楚、痛苦、憤懣和心酸,她被這目光深深地震懾住了。在她內心深處一直認為,讓兩萬士兵活著回家比起秦興良的美好前途是更值得做的事情。然而此刻丈夫咄咄逼人的態勢,卻讓她的立場開始動搖了。

  秦興良忽然放大了聲音對她嚷道:“這一路逃亡顛簸,你何曾想過我心里的苦?!”

  莫錦玉深深地吸了口氣,淚水瞬間從眸子里滾落了出來。她一直認為,愛情就是長相廝守,就是夫妻間親密無間的陪伴。然而,男人和女人對愛情的認知似乎是截然不同的。她總是自以為是地想跟秦興良過耕地織布般普通人的生活,卻從沒問過他的意見,在乎過他的感受。

  究竟是他太殘忍,還是自己太自私?

  莫錦玉的心亂做一團,那寫滿憔悴的蒼白面容已被淚水淹沒。她顫抖地握住秦興良的手臂,一時語塞,已不知如何回應。

  “所以你就要殺了我和啟國嗎?”她委屈地凝視著他,千言萬語卻無人傾訴。

  “我不會殺你,也不會殺了啟國。我只是想用你們引出夏達明和劉問匯。我要讓這個世界上每一個小心翼翼活在兩個黨派邊緣的那些人,永遠看不到朝代更迭的那一天。”秦興良咬緊了牙關。

  莫錦玉的身體也顫抖起來。秦興良那猙獰的面目,兇狠的語氣,活脫脫就是一個十惡不赦的魔鬼。她曾以為秦興良雖然小心翼翼地活在這個黑暗與骯臟的世界里,卻從來不肯讓自己有絲毫的墮落。沒想到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一場虛幻的泡影。

  此刻,她已全然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那時滿園桂花香。月老祠,紅繩長。

  莫錦玉永遠無法忘記那一年,秦興良執著地詢問自己名字的模樣。陷入父親去世家道中落這樣黑暗生活中的她,秦興良的出現如同一縷陽光,叩開了她愛情的大門。

  正是因為幾年將軍府的生活,秦興良拯救了她那個幾近崩潰的大家庭,所以她一直固執地堅守著那條讓所有人都覺得可笑的底線,無論如何,她要這個家庭圓滿......

  其實她從未關心過秦興良究竟想要什么,只是一廂情愿地認為這種悄無聲息的守護便是最長情的陪伴。

  這一刻,她面對一直深愛的丈夫,終于意識到他們在意識形態上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原來,她從未真正的了解他,正如秦興良黑著臉紅著眼對她嚷嚷的那句:“你所有的付出都是為了你自己,你可考慮過我作為一個男人,有些屈辱是無法忍受的。”

  莫錦玉心里有許多不明白,那些成天將國家大義掛在嘴邊的人,他們可曾跟秦興良一樣,也會自私地為自己著想。

  就在夫妻倆冷目相對的時候,響起了兩聲“咚咚”的敲門聲。秦興良轉過身,習慣性地整了整衣襟,說道:“進來。”

  門被推開了,莫啟國抱著秦光民,在秦興良面前站定,佯裝恭敬地說:“將軍,我把你的兒子給你送回來了。”

  莫錦玉驚懼地轉過頭望著莫啟國,心里隱隱感到又一場唇槍舌戰即將開場。

  秦興良盯著莫啟國,淡然說道:“你把孩子放下來,讓門口的軍士把你綁起來押到軍牢里去。”

  “不用綁,我自己去。”莫啟國有條不紊地說。

  “很好,”秦興良云淡風輕地笑了笑,“這是你應該做的。”

  莫啟國極其不屑地看了秦興良一眼,又憂心忡忡地看了看旁邊的莫錦玉,示意她不要說話。緊接著,他對秦興良說:“將軍,我認為你當務之急是考慮一下吳文法死了以后,炸掉廣陽城的計劃應該由誰來幫你完成吧。”

  秦興良一怔,不悅地說:“這里是我的家鄉,我炸了他干嘛?”

  “照你這種理論推斷,劉問財劉問匯將軍在安仁待你不薄,你殺他們干嘛?”莫啟國顯得有些咄咄逼人。

  “這些話,你都是聽誰說的?!”秦興良的眸子里已有了殺氣。

  “聽誰說的并不重要。你用劉問財的死引出劉問匯,細想一下,在這世界上沒有人會傻到跟劉問匯的復仇之師正面交鋒吧。”莫啟國毫無懼色地繼續說道。

  “你到底想說什么?”秦興良不耐煩地問道。

  “我猜,你是想將劉問匯引入廣陽,與民國軍正面交鋒。待到雙方都意識到這是一個陷阱時,你轟地一聲連同百姓將整座城炸了。然后,你栽贓給劉問匯。這樣一來,要么大夏民國給你一個大西國主席的位置,要么你可以去蔣總統那里邀功,同他一起從蓉城鳳凰山飛往日月島。我這樣的分析,你覺得對嗎?”莫啟國這番話幾乎是一氣呵成。

  在來軍營的路上,他將這幾日所見所聞前后關聯,終于推斷出秦興良的最終的計劃。心思縝密的秦興良,應該對每個人都沒有將計劃說得很完整。如果所有人都對他的下一步行動爛熟于心,一旦有人被捕或是叛逆,他就會滿盤皆輸。

  秦興良沉默了,后背已被莫啟國這番話驚出一聲冷汗。片刻之后,他強自鎮定,不露痕跡地嘆了口氣,輕輕道:“你太自以為是了......”

  莫啟國冷笑一聲:“但愿我所有的推斷都不是事實。”

  他一邊說一邊走到門口,然后轉過身來,凝視著莫錦玉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對他說:“姐姐,我答應過要一生一世守護你。如果我用我的命換你對于這場婚姻的覺醒,我希望那時候你抱著我的骨灰回到西襄,把我埋在父親的身邊。”

  莫錦玉愣住了。她萬沒想到,自己的弟弟會此時站出來說出這樣一番話。摻雜著深深的感動,她的心情更復雜了。不過莫錦玉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莫啟國只身前往軍牢,其實還隱藏著一個無法言明的原因。他要到牢里找到那些被吳文法關押的大夏民國地下組織,然后通過與夏達明商議好的方式,將消息放出。通過夏達明等人制造輿論,迫使秦興良釋放所有被關押的人。

  就在莫啟國關上門走向軍牢的時候,莫錦玉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對秦興良說:“你不要殺我弟弟,不要殺他!”

  “我當然不會殺他。”秦興良狡詐地微笑著,“我要他親眼看著我怎么實現我的計劃。讓他親自驗證一下,他這些自作聰明的猜測,究竟是不是準確的。”

  秦興良的表情讓莫錦玉感到害怕。面前的這個人,已經完全不是當年月老祠前氣宇軒昂的兵團軍長,反而像足了一個末日狂徒。

  她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問道:“那么你又打算怎么處理我呢?”

  “你帶著孩子,回到城北縣衙去。沒有我的命令,不能離開縣衙半步。”秦興良淡淡地說。

  莫錦玉凄然一笑,站起身,緩緩走了出去。

  這是個多事之秋。

  一個多月后,大夏民國軍攻占南都,希日帝國政府撤往蓉城。眼看著希日帝國上下萬眾期待能絕地反擊的蓉城大決戰即將打響的時候,劉問財在蓉城暴病身亡的消息三天后傳遍了軍政兩界。夏達明坐在紅照壁的小茶館里,將手中捏著的那份報紙砸在桌上。他費盡心機,始終沒能在這場跟王盡釋的斗爭中贏得先機。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給身在亞安的吳文章拍一封電報,請他無論如何按捺住劉問匯的情緒。

  “想什么呢?”夏達明的背后突然傳來一個人的聲音。

  他一轉身,王盡釋穿著一身筆挺的軍裝就站在他的身后。

  王盡釋淡淡地笑著,在夏達明身邊坐下。他翹起二郎腿,神態自若地看了一下手表:“這個時間,劉問匯將軍應該收到我的電報了。”

  夏達明暗暗一驚:“你跟他說了什么?”

  “我只寫了八個字:江漢劉項,故伎重演。”王盡釋的嘴角輕輕揚起,露出一幅已將夏達明踩在腳下的表情。

  夏達明拍案而起,震驚四座。他緊緊捏住王盡釋的脖子,咬牙切齒地說:“現在對國民政府來說,大西國已是最后的機會。你挑起內耗,對你和秦興良沒有任何好處。”

  王盡釋冷笑道:“什么時候你開始站在民國的立場說話了?你應該說我這樣做又會讓大夏民國損失數十萬精兵和一位優秀的將領!”

  他用力甩開夏達明的手,煞有介事地理了理衣領。

  夏達明有些尷尬地望著他:“你這么做,對自己有什么好處?咱們的父親都是被秦興良所殺,你卻還幫著他做事。”

  王盡釋仍是淡淡地笑著:“你比我年長這么多歲,做事情的樣子竟像個孩子。沖動、易怒,這樣的性格在亂世中是很難立足的。”

  言罷,王盡釋站起來,在夏達明的肩上拍了拍:“我今天來這里會你,只是想告訴你一聲,有本事你就想辦法阻止劉問匯揮師北上,決戰廣陽!”

  夏達明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望著王盡釋遠去的背影,眸子里是切膚的恨意。

  前往蓉城的火車轟隆隆地急速前進,白色的蒸汽升騰到空中,迅速消散在秋風中。那些了無生機的田園風景在車窗外緩慢后退,在這個本應屬于豐收的季節,顯得了無趣味。

  香葉坐在靠窗的座位上,這一路從亞安到蓉城,她的整個腦子都被亂世中這些衰敗的風景填滿了。這段時間,這片土地上從未出現過溫暖的陽光,除了陰沉的天氣,就是淅淅瀝瀝的秋雨。

  一聲清脆悠長的鳴笛聲,火車緩緩靠站,香葉提著行李箱,慢慢地走下火車。夏達明已在出站口等著她了。他凝視著她那頭烏黑順直的青絲、青花刺繡的絲綢長裙、清新素雅地繡花布鞋,禁不止被這古樸干凈的氣質深深吸引了。

  走到夏達明身邊的時候,香葉靈的腳突然崴了一下。夏達明連忙上前扶住她,言辭間充滿了各種關切:“沒事吧?疼嗎?”

  香葉凝眸微笑,唇齒間有些感動欲言又止。她尷尬地微笑道:“沒事的,也許是在火車上坐得太久,這雙腿有些不聽使喚了。”

  “我沒能成功阻止王盡釋,劉問財昨天被他藥死了。”夏達明攙著香葉,扶她在花壇邊坐下,輕柔地為她褪去鞋襪,細心查看腳有沒有受傷。

  “這件事情對劉問匯將軍應該是個不小的打擊。”香葉的表情有些凝重。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看見香葉的腳沒有淤青和血腫,夏達明松了一口氣,接著說:“那小子還給劉問匯將軍發了封電報,真不知他們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香葉從行李箱外側的小包里掏出一份信函遞給夏達明,笑了笑說:“王盡釋應該失策了。”

  夏達明接過那封信,展開來看。這是一封電報,上面寫著:大軍即將西指,積極準備,相機配合,不宜過早招致不必要的損失。

  “這是大夏民國軍總參謀長給劉問匯將軍發的電報,示意將軍發生任何情況都不要輕舉妄動,聽從中央指揮。”香葉說道。

  夏達明喜上眉梢:“你這次去亞安養病,看樣子已經把將軍徹底策反了。”

  “目前預計十二月份,即將向大西國發起總攻。”香葉說。

  夏達明笑了笑,卻瞬間又收斂了笑容:“現在,我反而擔心廣陽那邊的莫家姐弟了。”

  “廣陽各黨團都通知到位了?”香葉問道。

  “通知了,不過最近希日帝國在對各黨團人士進行抓捕和暗殺,輿論造勢有些困難。”夏達明嘆了一口氣。

  “人在窮途末路的時候,真是什么事都能干得出來!”香葉憤憤地說。

  “現在我們最關鍵的,是要營救廣陽軍牢里所有的進步人士,徹底瓦解秦興良和王盡釋的炸城計劃!”夏達明道。

  “跟咱們的同志都商量好了嗎?”香葉問道。

  “預計在十一月底,姜委員長會飛到蓉城,召集大西國所有將領召集會議。秦興良也會過來,那時候,我們在廣陽動手!”夏達明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