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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危機日益臨近

  兩個月后,付宗楠所部的“新長江防線”被大夏民國軍突破,第二野戰軍11、12、47軍兵團順利占據大西國重鎮西都。凌晨,姜鐘真從林園官邸匆忙坐車前往白市驛機場,乘機飛往蓉城。到達蓉城前,姜鐘真已通過電報召集大西國將領張群、劉問匯、鄧錫侯、付宗楠等人,要求嚴密布防,振奮軍隊士氣,準備最后的蓉城大決戰。

  秦興良也受付宗楠軍令,連夜趕往蓉城待命。

  臨行前,秦興良安排王盡釋通過軍統處,向姜鐘真密報劉問匯暗通民國的消息。隨后,他騎著一匹瘦弱的老馬,來到北街口的那幢陳舊的矮樓前。莫錦玉帶著孩子在這里已被他軟禁了很長的時間。幾個月來,僅管他對江漢和金口的往事存有恨意,依然會在閑暇時來到這里探望一下他們母子。他道不明那是一種怎樣的情愫,只覺得常常有一種奇怪的力量牽引著他。或許,他對她還是愛著的。

  他第一次來探望她的時候,穿著襯衣和軍褲。那一次,他只淡淡地問了一句住得還舒心嗎,看了看孩子,便轉頭離去。

  第二次,他穿著一件風衣,腮邊參差不齊地露出了很多胡碴兒。她問他最近怎么樣,他只是淡淡地說,一切還好。他仍是抱著孩子哄了哄,然后轉身離去。

  這是他第三次前來探視他們母子。他穿了一件破舊的綠色夾襖,白頭發也比以前更多了。她凝視著那件夾襖,問他為什么不換件新的,他苦笑著說能有舊夾襖穿都已經很不錯了。她發現他衣服上有一個破洞,于是讓他脫下來,拿出針線縫補。因此,她們聊得比前兩次的時間都長。他起身離開的時候,對她說:“不知道這幾個月以來,你有沒有一丁點理解到我。”

  她沒有回答,只是有些期待地問道:“你下一次過來,會是什么時候?”

  “不知道,我今晚要去蓉城,司令和委座來了。”這是他這幾個月來第一次跟她談到自己的行程。淡淡地一句話,竟讓她的眼眶濕潤了。

  “無論怎樣,我等你。”她的聲音溫柔而細膩。

  他離開的時候,她隱約看到了他嘴角揚起的微笑,溫暖而從容。

  十二月一日,姜鐘真造訪劉問匯,意圖核實謀逆情報的真實性。在夏達明的協助下,劉問匯沉著應對。姜鐘真沒發現劉問匯任何問題,但那封電報卻讓他放心不下。因此,姜鐘真要求付宗楠約同鄧錫侯到劉問匯所駐公館開會,當場要求三人“合署辦公”,并將各自家屬運往日月島。劉問匯、鄧錫侯設計大罵帝國中央軍,以“王盡釋毒殺劉問財”的傳言為借口,滿口念叨被付宗楠排擠以搪塞應對。劉問匯甚至還拿出王盡釋拍給他的電報,暗指侄子劉項和兄弟劉問財皆被帝國中央軍所害。付宗楠雖然當場被這些意料之外的事情搞得一頭霧水,卻依然以必需遵從委座命令為由,死活不肯離去。

  劉公館外,一名付宗楠的隨行警衛員來到秦興良和王盡釋面前,秦興良連忙迎了上去。

  “司令那邊有什么指示?”秦興良的表情都顯得異常嚴肅,他滿以為很逮著一個決好的機會可以找付宗楠追問五萬廣陽城防兵的下落。誰知那警衛員卻一臉不屑地對他說:“司令讓你去他地住所侯著,花時間好好想想劉問財是怎么死的?”

  秦興良一臉苦笑:“我怎么知道他怎么死的。”

  那警衛員極不耐煩地說:“你背著司令干的事情,現在可惹下麻煩了!”

  秦興良本想為自己辯解,王盡釋攔住了他,規勸不要在這種氣氛緊張的時刻打攪司令們和委座的會議。

  秦興良只得緊握拳頭,長嘆一聲。此時此刻,他多希望蔣委員長安排跟付宗楠一起空運家屬去日月島的人是自己。他謀劃了這么長的時間,為的不就是引起姜鐘真的注意么?如今委座近在咫尺,他卻連對話的權利都沒有。

  “知道了,我會去司令的公館侯著他的。”秦興良低頭道。

  從那警衛員的傳話不難聽出,劉問匯顯然對“叛國投敵”這項指控有了十足的準備,沒有人提出任何對他不利的證據。既然如此,秦興良認為必須盡快引蛇出洞,要么炸毀廣陽城嫁禍劉問匯取而代之。要么想法盡快得到付宗楠五萬廣陽城防兵的統帥權。兩條路都行不通,那么只能精心安排手下的兩千國軍,秘密進入蓉城剿殺近在眼前的司令、委座一干人等,率軍投共,則可以立一件千古奇功。

  “盡釋,你去找一二二師師長打聽一下,那五萬城防兵何時能到廣陽。”秦興良眉頭緊鎖,心中千頭萬緒不知從何處厘清。

  王盡釋向秦興良行了一個軍禮,轉身離去。

  在付宗楠安排警衛員質詢秦興良的時候,夏達明也得到了劉問匯的暗示,從劉公館跑出來,快馬加鞭朝廣陽縣跑去。一路上,他不停地看表,此時此刻的廣陽縣,香葉應該已經率著大西國游擊隊縱四支隊的民兵們秘密打開了硅村軍牢的大門。

  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當夏達明的手表走向上午十一點的時候,六十多公里外的廣陽縣北郊硅村傳來了三聲槍響。軍營的大門被十幾名已秘密投降民國的士兵打開了,一群衣衫襤褸的人持著各種武器沖了出來。整個軍營除了被民兵放倒的幾名守衛,幾乎沒有一名士兵抵抗。所有的帝國軍士都像置身事外似的觀望著這場變故,他們都知道,在大夏民國幾十萬大軍壓境、廣陽背面陸續有鄉村投降、被大夏民國控制的情況下,負隅頑抗無異于以卵擊石。

  保命,是每一個帝國士兵在這個時刻唯一的選擇。

  香葉站在堆疊的木箱上,舉著一支手槍,面對下面站著的游擊隊民兵和剛被拯救出來的地下組織們,發出了最后的號令:“同志們,就在前不久,帝國反動派在西都屠殺了一大批我們的同志,今天我們不能讓相同的情況再次出現。從這里出去以后,大家跟隨我們游擊隊的同志前往已經解放的柏樹鄉、良安鄉等地,等待大夏民國軍的到來。為我們最后的勝利積蓄力量!”

  所有人都振臂歡呼,唯獨莫啟國靜靜地站在人群中,望著臺上身姿妙曼的香葉。他覺得她就像遙不可及的天神,自己卻是個粗俗簡陋的匹夫。人群漸漸散去,香葉帶著幾名隨從走到他身邊。莫啟國有些感激地望著她,臉蹭一下地紅了。

  “現在,我們去縣衙把你姐姐帶走吧?”香葉微笑著,如這冬日陽光一般暖人心脾。

  古床旁的那盞床頭燈靜靜流淌出淡色光線,將整個房間照出一片紅彤彤的溫馨。莫錦玉坐在窗前的梳妝臺旁,拾起一把木梳緩緩整理自己的頭發。桌臺上擺著一支水晶般透明的花瓶,里面插著幾支淡紫色的梅花。

  她覺得,自己就應該像這種花,越是人生艱難的時刻,越要抱著樂觀的心態面對所有可能的變局。

  剛才聽見樓下守衛議論軍營被游擊隊民兵占領的事情,她已猜想到莫啟國應該被放了出來,因此她決定等莫啟國來的時候裝作不記得幾個月前軍營里發生的那些事情。她知道,秦興良必然會成為他們姐弟間越來越深、無法逾越的鴻溝。

  然而當莫啟國真的出現在她面前,她望著莫啟國形容枯槁的樣子,幽幽的酸楚已在鼻尖浮動起來。

  “姐姐。”莫啟國見到莫錦玉,差點兒沒撲上去。

  還是這熟悉的口吻,還是這親切的嗓音。她心里那些繁重的擔憂瞬間消弭,因此對他微微一笑:“你出來啦?”

  “我已經有快三個月沒有見到你了!”莫啟國的聲音聽上去像是在撒嬌。

  “是嗎,有那么長時間?”莫錦玉裝作若無其事地繼續梳過頭。

  “這幾個月,姐夫有來看過你嗎?”莫啟國見到莫錦玉地笑容,心里的對她的擔憂也瞬間釋然了。

  莫錦玉的神色卻瞬間變得尷尬起來。她本想刻意規避關于秦興良的任何事情,怎奈莫啟國偏要提起。她斜眸微挑,澀澀地笑著說:“他來不來看我,跟你里應外合放跑牢里的犯人有什么關系嗎?”

  話至此處,莫啟國只感到一陣愕然。他想到莫錦玉明明跟她一起經歷了神女殿那件事,也親眼目睹他和吳文法、王盡釋等人的黑暗營生,理應對那位她深愛的將軍恨之入骨。然而此刻莫錦玉的態度,似乎并未跟他站在同樣的立場,他的心頓時像被利器滑過,疼得抽搐。

  “廣陽城北的幾個村子已經被游擊隊控制了,大西國軍統處的特務頭子都被抓了。按照目前的進度,劉問匯將軍的幾十萬大軍即將揮師東進占領蓉城,而民國軍也……”

  “你給我住口!”莫啟國的話還未說完,莫錦玉便呵斥起來。她的身體有些抽搐,聲音也跟著顫抖起來,“金口江漢的事情你難道忘了?如果不是我們姐弟倆節外生枝,我們現在已經在臺北了。你姐夫好好的計劃,你為什么要去破壞!”

  莫錦玉將那把木梳往桌上狠狠一砸,瞬間斷裂成了兩截。

  “姐姐,你為什么會幫著姐夫說話?”莫啟國向前走了一步,想要扶助有些瑟瑟發抖的莫錦玉,卻被莫錦玉一只手推住了。

  “啟國,他秦興良縱有千錯萬錯,也是我的男人,更是光民的父親。我如果眼睜睜地看著他就這樣被毀了,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以后光民長大,你讓我怎么交待?難道你讓我告訴他,你的爸爸是戰犯,是被你媽和你舅舅殺死的?”莫錦玉眼角微潤,激動得連聲音都哽咽了。

  莫啟國連忙掏出手帕給她,柔聲安慰,過了很長時間,莫錦玉才漸漸止住眼淚。

  “姐,難道我們要眼睜睜看著他炸城嗎?”莫啟國見莫錦玉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這才不急不慢地問道。

  莫錦玉嘆了一口氣道:“他若真是要炸城,我拚了這條命也要擋住他,可是如果他投降民國了呢?你姐夫有句話說得對,我們什么時候站在他的立場想過問題?同樣是殺人,為什么帝國軍官殺了地下組織就有罪?”

  莫啟國愣住了,完全不知道莫錦玉這樣的觀念是出于怎樣的邏輯。

  “只要他不殺普通百姓,我就應該陪在他的身邊。”莫錦玉淡淡地說。

  這還是當初那個寧愿為保住兩萬將士能活著回家,幫助張診起事的那個莫錦玉嗎?莫啟國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詫然地望著她,不知該如何應對。

  “我是來接你離開這里的。”明知道會被拒絕,莫啟國還是說出了這句話。

  莫錦玉冷冷一笑:“你走吧,我答應了他,要在這里等他回來。”

  莫啟國的眼眶瞬間濕潤了,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哀求道:“姐姐,你跟啟國走吧。戰爭大局已定,咱們帶著光民回西襄去吧!”

  “執子之手,與子攜老。”莫錦玉念著這句詩,對莫啟國揮了揮手,“想回去的話,你自己回去吧,我要在這里等他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