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澤高中的體育部主任兼運動教練丹尼斯·科茲洛維斯第一眼看到陳揚時，就感覺面前的這個孩子好像是一桿筆直的標槍。
等陳揚換上訓練服后，科茲洛維斯更是眼前一亮。
瘦高的個子，修長的四肢，看起來不夠強壯，但肌肉的線條感十足，臉上雖然還帶著些許未成年人的稚氣，眼神卻非常堅定。
只寥寥數眼，科茲洛維斯教練便在心里有了一個初步的判斷：這應該是一個內心足夠強大，并且在訓練上肯下苦功的年輕人。
在早一些時候，弗蘭克·瑞奇給他看了那盤錄像帶，并耗了不少口水為他講述了發生在漢普頓高中校內選拔賽上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不過當時科茲洛維斯并沒有表達出明確的態度。作為同城的高中體育教練，他自然清楚加侖·休斯的實力，不過一場斗牛賽并不能說明一切，雖然錄像中陳揚表現出來的堅韌令他有些動容。
當然他對陳揚也并不存在什么偏見——不管是球場暴力還是種族歧視，這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作為一個喜歡研究心理學的教練，他更偏好“改造”以及注重“未來”，所以不管瑞奇怎么說，他都要親眼看看陳揚的表現才能夠做決定——要看這個年輕人是否真如同瑞奇描述的那樣，是一塊極具價值的金子。
現在，陳揚就在他眼前。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得出結論。
“你好，杰里。”科茲洛維斯露出一絲微笑，這讓他緊繃的臉頰看上去稍微松弛了一些。
“您好，教練先生。”陳揚也回以一笑。
在科茲洛維斯觀察他的同時，他也在評估著貝澤高中的一切。目前為止，他對貝澤高中所表現出來的態度還算滿意，同在瑪麗高中時那種無人在乎的感覺不同，貝澤的人似乎要顯得友好一些，而這位看上去有些嚴厲的丹尼斯教練也完全不像那位威爾森那樣盛氣凌人。
如果最終能夠留在這里的話，也許會比待在漢普頓或是瑪麗中學都要好得多？
“在這之前，弗蘭克已經為我詳細介紹過你了，我和他是好朋友。”科茲洛維斯道。
陳揚點點頭，表示知道。
“作為朋友，我愿意相信他的眼光，也愿意相信你在錄像帶里面表現出的實力。但相比這些，我更愿意相信我親眼看見的。”
陳揚挑了挑眉頭。
“讓我們跳過那些毫無營養的廢話，直接從最基本的身體測驗開始怎么樣？”
“沒問題，教練先生。”陳揚的聲音很有自信。
科茲洛維斯點了點頭，叫過一名工作人員，示意他先帶陳揚去熱身。
……
北美高校的身體測試遠沒有職業籃球選秀時那么精細和復雜，教練組先是簡單測量了一下陳揚的身高和體重，然后就是臥推和正常的跑跳測試。
體測項目雖然很簡單，卻是整個試訓中必不可少的一環。科茲洛維斯以及貝澤高中其他的教練們雖然對膚色并沒有什么特別的看法——他們更在意的是運動員本身，但他們必須對眼前這個有著東方面孔的年輕人的身體素質有一個最基本的了解——他的速度有多快？彈跳好不好？力量又怎么樣？他的身體做好比賽的準備了嗎？
這些不能光靠嘴說，體測的結果會告訴他們最正確的答案。
……
瑞奇站在場邊，看著正在球場上接受測試的陳揚。
雖然他對陳揚很有信心，但體測開始時，他依然不自覺的捏緊了拳頭。不過幸運的是，這種緊張只持續了不到一分鐘，很快，他的雙手便放松下來。
陳揚的各項表現都很優秀。不管是禁區往返跑還是3∕4場沖刺，他都發揮得相當不錯。
而且，他的彈跳似乎要比錄像中顯得更好了。
禁區往返跑11·43s，3∕4場沖刺3·27s，百米速度11·66s，垂直彈跳87·4cm，雖然有些數據放在那些有著“滑翔機”、“人類電影精華”之類美譽的球場怪物身上不值一提，但對一個高中生來說——特別是考慮到他的膚色，這已經是一個相當不錯的成績了。
這個結果也讓科茲洛維斯暗地里點了點頭，除了身高，各項數據都比瑞奇提供的那份球探報告里說的更好。即便算上貝澤高中包括橄欖球隊在內的所有運動員，除開阿倫·艾弗森和托尼·拉特蘭德，再沒有人擁有這樣出色的素質。
就憑這個，這孩子就算去打橄欖球，在場上也能有一席之地呢！
至于他的臥推重量才堪堪達到80kg，而且推舉次數還不足兩位數？或者這會成為他的短板？
不，這不是什么問題。籃球不是拔河，也不是舉重。而且他還很年輕，還不足17歲，還有相當大的潛力。要知道阿倫的臥推也很差，但這并不妨礙他成為一名令對手恐怖的球員。最重要的是……在我的訓練下，力量會逐年上去的。
科茲洛維斯在心里補充了一句。
“杰里，看看他們的表情，你已經成功了一大半。抓緊時間休息一下，準備接受半場有球測試。”瑞奇沖著正在擦汗的陳揚豎起一個大拇指：“再加把勁，用籃球征服他們！”
陳揚咧嘴笑了起來：“我會的，弗蘭克先生。這可是我最擅長的。”
休息了一小會，一個教練模樣的中年人帶著一群球員走進了球館。這些球員都是貝澤籃球隊的替補球員，他們剛上完訓練課，便被科茲洛維斯叫了過來。
中年人很認真地看完了體測數據，同科茲洛維斯簡單地交流了兩句，便走到陳揚前面對他說：“自我介紹一下，我是籃球隊的主教練邁克·伯利。準備好了嗎，中國小伙子？”
陳揚點點頭。他注意到了，與將頭發梳得一絲不亂、即便笑起來也會顯得很嚴肅的科茲洛維斯相比，這位伯利教練看起來有些不修邊幅，而且面相也比較面善。
伯利的語速很快：“半場三對三。比賽時間一共是半個小時，分上下兩節，每節十五分鐘，沒有30秒進攻時限、沒有籃下三秒、沒有罰球，進球交換球權，中場休息五分鐘。你的隊友只會參與掩護和防守，在進攻時除非是空位，不然他們不會出手。還有隨時注意我的哨聲，明白了嗎？”
“明白！”
隨后一個工作人員將一件紅色的背心遞給了陳揚，讓他穿上。
陳揚套上背心，向球場上望去。那里站著兩位臨時隊員，以及三位身穿白色球衣的對手。
陳揚心頭忽然一陣炙熱，又到了這種用比賽說話的時候了。這是又一個機會，一個決定他是否能觸摸高中聯賽的機會。
他知道每一個機會都來之不易。
我不會讓它從指尖溜走！漢普頓的失敗絕對不會再重演！陳揚暗暗發誓，然后深吸口氣，大步向賽場中央走去。
……
“澤維爾！注意協防，隨時準備補位！”
“拉維特，再上前一點！貼緊！貼緊他！干擾他的運球！注意他肩部的假動作，別讓他輕易出手！”
“約翰，控制好籃板，保護好禁區！”
籃球隊的助理教練喬治顯得有些氣急敗壞。他揮舞著雙手，不停地指揮著場上的白隊球員。
喬治今年來一直在負責球隊的防守訓練，他對待工作認真到近乎苛刻，哪怕是一場對其他人來說無關緊要的訓練賽，他也希望他的球員能有優異的發揮。
因為他覺得只有這樣，他的工作才會有價值。
不過看上去，他的愿望顯然是落空了。
陳揚一個假投真突，將面前的拉維特·加德爾過得個干干凈凈，然后面對身高臂長的澤維爾·甘打了個時間差，揚手就是一記拋投。
“唰！”
球進。整個過程簡簡單單，毫不拖泥帶水。
很好！雖然來自街頭，卻沒有街球的那些“多余”的動作。漂亮，卻不花哨。
這個進球讓貝澤高中籃球隊的主教練伯利點了點頭。就在剛才，科茲洛維斯已經大致告訴了他這個中國男孩的故事。
再加上這個進球，伯利忽然有種感覺，這個男孩絕對是個可塑之才！
第一節比賽只進行了不到十分鐘，陳揚就已經在球場上為他們展現了左右手上籃、中距離跳投、三分線干拔等各種得分手段。這一次，又輪到拋投了。
而且他也不是一味只知道蠻干，在進攻的選擇上也相當合理，幾次突破到籃下快要遭遇防守陷阱時，都把球舒服地傳到了空位隊友的手中。他這種極具威脅的打法，搞得對面的拉維特在防守時顯得相當猶豫。是防突？是防投？還是……他的傳球？
“教科書般的投籃，球運的很嫻熟，各種小技巧也不錯，知道自己在場上該干什么，是個聰明的小伙子。”伯利評價道。
“平衡性很出色，柔韌性也不俗，還敢于身體對抗。這能保證他在貼身盯防下能有效發揮出自己的技術優勢，看起來場面上澤維爾他們完全給打懵了……”科茲洛維斯接過了話頭，“邁克，需不需要叫托尼過來？不能讓這些孩子的自信就這樣給打沒了……你知道身為體育部主任，我也得考慮喬治的感情，澤維爾可是他最引以為傲的防守新星。”
“沒這個必要，喬治不會同意的。而且這些孩子可是經常跟阿倫一對一。你不是常研究心理學么？要想成為真正的運動員，這點打擊算不了什么。不過你說的不錯，有必要加一點強度了，至少這樣可以讓我們觀察的更深入。”伯利吹響了口哨，沖場邊的喬治做了個半場結束的手勢。
……
看到陳揚又一次漂亮的得分，瑞奇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笑容中還包含著一絲意外的驚喜。
用專業的眼光看，貝澤高中替補們的實力并不算差，他們的防守水平應該屬于高校生中的中上水平，從移動上看，那個拉維特·加德爾也是盯人防守的好手。他本以為陳揚即便能撕開他們的防守，也要花上一番功夫。可沒想到，這一切看上去竟是如此輕而易舉。
陳揚就像一把鋒利的外科手術刀，舉手投足間就把他們的防守陣型割裂得七零八落，一切就仿佛摧枯拉朽。
干得好！杰里！繼續表現下去，讓什么漢普頓和瑪麗高中都統統見鬼去吧！它們竟然放走了這樣的天才！
當然，還少不了愚蠢的威爾森！
比起滿臉笑容的瑞奇，喬治教練的臉色就顯得有些難看。這三個球員可都是以防守見長，對方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瘦小子，在他們面前竟然表現得這樣予取予求。
這真是恥辱！不僅是隊員的恥辱，更是我這個防守教練的恥辱！
“你們剛才的表現，真像是一群第一次摸球的菜鳥！”中場休息時，喬治毫不客氣的教訓著這些年輕小伙子：“你們平時的訓練都練到狗身上去了嗎？”
感受到了教練的怒氣，三個替補球員忙把頭埋得低低的，一聲不吭。陳揚的兩個“臨時隊友”見勢不妙，忙走的遠遠的，生怕一個不慎就引火燒身。找書苑 www.zhaosｈuyuaｎ.coｍ
“一個簡單的假動作就把你們騙得雞飛狗跳！澤維爾，那小子只差沒在你頭頂上灌籃了！拉維特，他過你就像在過呆板的木樁！知道他在你們頭上進了多少球嗎？我告訴你們，他只投丟了兩個！這簡直就像是投籃練習！你們不感到羞恥嗎？要知道這小子從未進過任何校隊！”喬治越說越火大，他怒氣沖沖地道：“12年級的球員馬上就要畢業了，你們都想著頂替他們成為主力？別開玩笑了，這樣一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家伙都防不住，你們就等著把板凳坐穿吧！”
年輕人總是不缺乏一顆勇于競爭的心，對于坐在替補席上的每一個球員來說，成為主力都是他們的夢想。喬治毫不留情地將他們比作初學者和新丁，這種訓斥深深地刺激了這些年輕的球員們。
他們一個個漲得面紅耳赤，都攥緊了拳頭，只恨不得馬上回到球場，好好教訓下那個中國小子！
“教練！我會防死他的！絕不會再讓他輕易突破！”負責主防陳揚的拉維特·加德爾說的咬牙切齒。
另外兩名球員也狠狠地點點頭。
看著面前這些似乎要知恥而后勇的年輕人，喬治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他感覺自己已經成功激發了他們的好勝心：“很好！拉維特，我相信你的決心。還有澤維爾和約翰！有你們要不惜一切代價防住他！他力量不強，你們要多用身體頂防，消耗他的體力！下半場的我們的戰術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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