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揚并不知道那位喬治教練在對球員們說些什么。他也沒有特意去聆聽，因為除了距離的原因之外，此刻他正跟兩位臨時隊友做著簡單的交流。
“嗨，伙計，你的掩護真棒！那個家伙完全被你擋在了身后。有幾次投籃我輕松的就好像是在練罰球。”比賽的順利讓陳揚并不吝嗇自己的贊美，他開始沖隊友們釋放自己的善意，“忘了自我介紹，我叫陳揚，來自新港，朋友們都叫我杰里。”
壯一點的那個球員道：“你球也打得很棒，投籃簡直帥呆了！我叫埃文斯，他是里克，都是本地人。你也來自新港？那你一定認識阿倫了？”
“阿倫？阿倫·艾弗森嗎？我聽說過他。”陳揚點點頭，往球館里掃了一眼，“他今天沒來訓練嗎？”
“這你得去問丹尼斯教練。”叫里克的球員道，“阿倫剛為學校贏回了橄欖球區冠軍，這可了不得的大事！上次我們把冠軍留在貝澤還是在15年前呢！所以丹尼斯教練一高興，就給橄欖球隊全體放了假，要過幾天他才會來籃球部報道。”
“那小子是學校的驕傲！籃球和橄欖球都一樣厲害！他跟我們說也要帶領籃球隊獲得冠軍呢！”埃文斯一臉興奮，“去年漢普頓高中那幫眼高于頂的家伙在我們的主場可囂張了！特別是休斯那個家伙，他還真把自己當巴克利了！今年隊里有了阿倫，我們一定會狠狠踢他們的屁股！當然，如果你也能來籃球隊，我們的把握就更大了！”
漢普頓高中？休斯，加侖·休斯嗎？陳揚愣了愣。不過他很快就想起來了，好像是有這么回事，那是去年區聯賽的半決賽。
那場比賽從頭到尾都沒有什么懸念，不論是球員個人能力還是技戰術配合，漢普頓可以說是完全壓制住了貝澤高中。這種壓倒性的勝利，讓當時憧憬著進入校隊的陳揚跟著很是興奮了一把。
誰不愿意自己支持的球隊是一只強隊呢？
沒想到事過境遷，現在的他卻是很有可能為貝澤而戰。
……
下半場比賽開始之后沒多久，陳揚就發現他面對的防守壓力突然加大了。
當他無球跑動時，防守球員像不要命似的追逐著他，毫不惜力。
當他準備要位時，防守球員則用前肢緊緊頂住他的后腰，讓他整個人說不出的難受。
當他繞了一大圈好容易接到球時，貼防他的人則變成了兩個。拉維特和澤維爾像兩座高墻一樣一左一右地立在他面前，幾乎封堵了他所有的前進路線。
而且……有一次他終于成功突破殺入禁區試圖上籃時，卻被后面追上的防守人攔腰拽住。
半場比賽犯規沒有罰球，只能重新開球。
在陳揚接到球后，新一輪的包夾就又開始了……這就像是一個無法掙脫的惡性循環。
一刻不停的身體接觸，牛角位毫不猶豫的包夾，向柔道摔跤致敬似的防守動作……很難想象，這種程度的對抗會出現在一堂高中水準的訓練賽上。
喬丹法則？陳揚雙手撐著膝蓋，腦海里突然冒出了這個在NBA赫赫有名的詞匯。身為喬丹的忠實球迷，他當然知道這種防守意味著什么。
即無所不用其極，不惜一切代價甚至是充滿攻擊性的犯規——只要能防住你。
與活塞隊不同的是，他們的犯規還不夠兇悍，不會完全沖著人去，沒有垃圾話，也并沒有下黑腳。
這算是對我實力的一種肯定么？恐怕很多高中明星也享受不到這種特殊的“照顧”。
畢竟高中籃球同職業籃球還差得遠。
陳揚大口喘著氣，連續的包夾讓他的體力消耗的很嚴重。他做了一個假動作，突然轉身一個反跑，利用埃文斯的掩護接到球，匆匆出手。
球在籃筐上急速地轉了幾轉，戀戀不舍的滑筐而出。
下半場已經進行了7分多鐘，除了兩次失誤，他還一分未得。
……
瑞奇看著陳揚一次次運球扎入人堆，想要跳投卻被扯住了衣擺，尚未完全擺脫便勉強出手后球偏得離譜……與上半場的大殺四方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這個中國小子就好像突然間不會打球了。
中場休息時，那個喬治給他的隊員們施了什么魔法？
局勢已經完全逆轉了，比賽完全落入對方的節奏。
瑞奇忽然又重新開始緊張起來。
陳揚，你不會……就這樣被防死了吧？
……
“喬治那家伙確實有一套，這種瘋狗般的防守，我看就算是換成阿倫來也不可能輕松得分。”科茲洛維斯搖頭道，“不過這并不公平。按照規定，那個小伙子的隊友無法自主得分，只要對手補防到位，在進攻上他幾乎是要以一對三，而且被犯規也沒有罰球。”
“是的，這看上去并不公平。不過這只是對普通球員而言。”伯利聳聳肩，“你的球探朋友對我說這個中國男孩是個天才，對于天才，我們的要求自然要更高些。”
科茲洛維斯點了點頭，他也是一名教練，當然明白伯利的意思。真正的天才在比賽中無論面對何種困境，總會有靈光閃現的時刻，這種球員是怎么都限制不住的。
就像在NBA有句流傳很廣的話，越是處于逆境，就越是超級球星的舞臺。既然要有資格被稱為天才，自然是必須能人所不能才行——在逆境中爆發，這是最起碼的要求。
科茲洛維斯把目光投向了三分線外的陳揚。
那么小伙子，就讓我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吧！
……
對于陳揚來說，這一場比賽意味著很多。
如果他無法在這場比賽中交出讓所有人都滿意的答卷，那么別說是瑞奇，就連他自己都會感覺無比的失望。
漢普頓高中的失敗是因為對手的卑鄙。
瑪麗高中的失敗是因為那個威爾森的成見。
那么貝澤呢？難道說對方防守太愛犯規？不，犯規也是籃球的一部分。我不能為自己找任何借口，特別是在我有了《榮耀之路》后。
擁有這樣神奇的工具，還只能接受失敗命運的話，那我也太沒有用了！
我是這樣沒用的人嗎？不，不是。所以失敗的絕不應該是我！
這不只是一場比賽。
埃文斯非常盡職的為陳揚做著掩護，而里克則站在邊線時刻準備為他傳球。
他們兩人面臨的防守壓力都很輕，甚至輕到了可以在場上散步。因為不管他們進不進球，都不是那么重要，現在的比賽已經完全演變成陳揚和三位防守尖兵的較量。
時間一秒一秒過去，下半場行將結束，留給陳揚表現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同樣不多的還有他的體力，已經連續幾次遠投都打在了籃筐的前沿。
不能讓他們這樣慢慢耗死！
陳揚從里克手中接過球，利用擋拆迅速晃過拉維特·加德爾，殺向三秒區。
他準備用一次突破來打破場上的僵局。
兩名防守隊員牢牢擋在罰球線上，封堵著他的前行路線。
陳揚沒有減速，電光火石間，他發現了一個破綻。
兩名防守隊員之間因為站位的關系，產生了一個一肩寬的縫隙。
這也許算不上一次防守上的失誤，但對如貍貓一樣靈巧的陳揚來說，這樣的縫隙已經足夠了。
陳揚決定冒一次險，他將籃球抱在懷里，開始準備三步上籃。
他微微沉肩，向一桿一往無前的標槍一般，一步跨進了縫隙之中！
防守隊員反應過來，左邊的澤維爾·甘張開雙手，想要攔住他前進的身影，可一切已經遲了！
第二步！
陳揚身子一擰，重心不可思議地向右移去！一個漂亮的歐洲步！閃過了澤維爾的干擾，他右手托住籃球，開始起跳！
這是第三步！
我可是要成為邁克爾·喬丹那樣的人……怎么可能被這樣的防守困住呢！
就像邁克爾今年對底特律做的那樣！干掉他們！狠狠得干掉他們！
澤維爾·甘的彈速相當優秀，他落地后迅速再次起跳，另一側的約翰也橫在了陳揚右方，同時后面的加德爾也迅速趕到。三人同時跳起，六只大手橫在陳揚上空，仿佛遮天蔽日。
……
場邊的科茲洛維斯身體忍不住向前一傾……在略顯沉悶的下半場，這個中國小伙子已經很久沒做出這么漂亮的突破動作了。
而且除了傳給隊友幾個好球，在包夾防守下，他好像一分未得。
那么這一次，球會進嗎？
這樣的技術動作，他這是想用右手打板上籃嗎？這顯然是一個錯誤的選擇，等待他的只會是一個劈頭蓋臉的大帽！等等……不，這是個假動作。
他要用的不是右手，而是……左手！
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了，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本該離手而出的籃球忽然奇跡般的出現在陳揚的左手上，然后他指尖微微發力，將球輕輕撥出。
沒有人能蓋到這個球，陳揚騙過了所有人。
是換手上籃，他似乎在空中呆了一個世紀。
“啪”！動聽的打板聲。
在陳揚落地前，籃球入網。
哨響，進球得分！
……
當陳揚突破三人包夾用一個無可挑剔的空中換手將籃球放入籃筐時，一直在場邊指揮的喬治教練沉默了。
他的心里忽然產生了一股強烈的挫敗感——這個中國小子，找書苑 www．zhaoshuｙuaｎ.com這樣也行？
看著場上目光有些迷離的球員，喬治知道這場試訓已經有結果了。
剛才的那個球徹底擊碎了澤維爾他們在中場時被喚起的競爭之心，他們再沒有心氣阻止這個叫陳揚的年輕人了，接下來的比賽將會完全落入這個中國男孩的掌控之中。
喬治在心底嘆了口氣，上一次讓他這個防守教練顯得毫無辦法的高中生球員是誰？遠一點的是漢普頓高中的那個加侖·休斯，那個大個子靠一手酷似巴克利的背身技術打爆了貝澤的所有內線。而最近的……對了，是阿倫。阿倫的速度要比他快得多，突破也更具殺傷力，但陳揚的個子更高，投籃也更有準頭。
也許……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以后會和阿倫一樣厲害？
喬治搖了搖頭。場邊的歡呼聲打斷了他這種不切實際的聯想，阿倫可是十年難得一見的運動天才呢！那個在球場上會像季風一樣呼嘯而過的孩子可不是隨隨便便就有人能同他相提并論的。
歡呼的人是瑞奇。
在某種程度上，他恐怕比陳揚自己都更在乎這場試訓。現在他終于可以完全放松下來。如果說在伯利教練的授意下防守強度忽然提升的下半場是一道高難度的考題，那么沒有比這個球更好地回答了。
如果說每一場比賽都會有一個瞬間作為它的注腳的話，那么這個球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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