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生前雖是所謂邪修，但也閱人無數……即便老夫不知你之前一些片段記憶，僅從老夫之魂落入你魂之后，你的一切老夫幾乎都能感受……”遠古強者的話語很慢，但楚天卻沒有絲毫要打斷或是制止的意思——這遠古強者之魂的話語，讓楚天的心中感到恐懼，就如同自己在被這遠古強者一層層扒開，赤裸裸地呈現在其眼前一般！
“你愛慕那名為肖瀟的女子，但你不知該如何追求……或許說你根本不敢去追求！于是你在心中告訴自己，一切便讓其順其自然……而之后，你不敢去見那名為肖瀟的女子，其中原因老夫不知，但老夫卻也有猜測一二……或是在沖動之后，靜下心來卻不知該如何面對，而這一切，或是說你并未做好準備，但也可以說是——怯懦！”
“因你怯懦，而剛好你又知曉了那撕天之術的獲得方法……于是你告訴你自己，你有多么渴望力量，你多么渴望那撕天之術……不斷告訴自己，若是獲得了那撕天之術，你的實力將會提升許多！而老夫也不得不說，你在術法之上的悟性極高……但即便你的資質高，你的悟性絕佳……你也不過是一個只知提升力量的傀儡罷了！”
“你去闖那奇異之地……似乎是叫酉山天梯罷？”頓了頓，這遠古強者之魂才又繼續說道：“盡管你一心沉在提升自己的力量中，不停思索著怎樣才能讓自己變得跟強……但你也無法否認，你——同樣也沉浸在天梯之下眾人的驚呼聲中！”
“我……”遠古強者的話語使得楚天心中極為難受，想要辯解，但剛出口一字，便就又被這遠古強者的聲音憋了回去：“不要否認……你我魂魄類似共生，某種程度之上，你便是我，我便是你！”
“原本從天梯走下的那場鬧劇可以避免，但你卻選擇從人群中穿梭而過，近乎是下意識地給了他們挑戰你的機會——因為你知道，這辰州大地之中，人人好戰！”
“你面無表情，卻只是為了掩蓋內心的緊張與興奮！”
“你佯裝不戰，卻只是為了滿足以戰揚名的欲望！”
“你從來都感覺自己沒有存在感，于是你想要以這種近乎跳梁小丑般的方式來讓眾人知曉……”
“從你之前的一些片段記憶中，老夫看見你似乎是一介書生；老夫看見你在科舉之前去員外家中借錢，看見你如喪家之犬一般，只為那零星銀兩來為老父添米……一碗炒飯，甚至是有些焦糊的炒飯，卻在你心中掀起了幸福……你是否科舉考上，老夫不知，但那時你還并未踏入修行一途，只是蕓蕓眾生之一……”
“雖然平凡，但你那時的記憶中，老夫看見了你的希望，你的渴望，你的信念！而之后，老夫不知你發生了什么，最終踏上了修行之路……但老夫可以肯定，你直至現在，都未曾真正準備好踏入這鮮血淋漓的修行之路！”
“你不知你為何而修行，更不知修行為何！于是，你將修行與變強化作等號！你以為修行便是變強，便是凌駕一切之上，無視規則、道德，無視一切……于是你便擁有了自由！”
“但你可知，你所謂之‘自由’……簡直就是放屁！”遠古強者在楚天魂中冷哼一聲，而這聲冷哼，卻仿佛在楚天的魂中層層疊卷，最終化作驚雷！
腦中轟鳴！
楚天不停呢喃著：“不……不是……我有念，我準備好……”但呢喃著，楚天的話音卻是戛然而止！仿佛，就連自己都不敢說出自己已經做好了準備！而這遠古強者的話語更似是午夜鐘鳴一般，傳遍八方，使得自己腦海嗡鳴的同時，出現了瞬間的清明！
“老夫不知以你如今修為，為何見過不止一名天境強者……老夫也不知為何從你片段記憶中能見到有南軍九陽之一會對你出手……也不知你那抵消了南軍九陽之一一擊之力的力量從何而來……但老夫知道，你見過了天境的力量，但即便是天境強者都無法抹殺你的存在……盡管當時你心中驚恐，但卻在你心中埋下了一枚種子，一枚讓你覺得‘天境強者也不過如此’的種子！”
“而正是這枚種子，讓你覺得天境強者也不過如此……讓你覺得本應對你遙不可及的天境強者仿佛觸手可及！讓你覺得，這困住千萬眾生的成就天境……是如此容易之事！”
“但你卻忽略了修行之人數之不盡，但有近乎八成修者致死也無法突破‘人’之一境，成就‘地’境獲得二百年的壽命……你更忽略了有九成九的地境修者，致死都無法突破成就天境！”
“你以為你資質好，只要勤加修行便就可以成就天境甚至更高，獲得足以超脫世間的強橫力量……但你可知？這世間，最不缺的便就是人，每一年甚至是每一天，都有無數天資絕佳者誕生！天資固然重要，但對于修行的‘念’，更重要！”
“你可知世間有一種‘仙’，被世人稱之為‘道仙’……他們從不會修行，沒有強橫肉身，也沒有通天徹地的大能力……但他們知曉天地，知曉規則，若他們愿意，只需一朝悟道，朝聞道而夕死……這悟道的一天之內，他們是世間至強，即便強如極道，生死也不過他們彈指一揮之間！”
“他們的魂，無法承受他們的‘道’；他們的身，無法承受他們‘道’所帶來的無比之力……他們在悟道之日，就如曇花一現，盡管短暫，卻無法令世人忘卻甚至忽略……他們悟道之時，無所惑也無所不惑，天地上下無所知卻也無所不知……但你可知，他們在悟道之前，或許只是一介農夫，一介書生，甚至只是一個乞丐，只是一名殘傷！但，他們卻是世間最偉大的修者，最純粹的修者……”
“你可知，如今的你……大錯特錯！錯得離譜！”
遠古強者的話語落在楚天的心中，就仿佛是一柄利刃一片片地削著自己那脆弱的心，而終于，楚天那脆弱的心變得鮮血淋漓，楚天的身，變得遍體鱗傷，楚天的魂，變得千瘡百孔！本來已經沒有痛覺的肉身，此刻卻仿佛承受著千鈞痛苦，似骨裂，似斷肢……似乎，一切的痛處都無法形容楚天如今的痛！
終于，楚天顫抖著身子，有些沙啞地呢喃出聲：“我……不知因何而修行……一切，不過是因我想要被人能夠另眼相看，科舉時如此，如今也是如此……我想獲得眾人的仰視，于是我發起了大理寺前的那場鬧劇；因我想要被人重視，于是任何人對我好，不論是否真有陰謀與算計，我便權當是有算計……甚至，我在某種程度之上——居然有些享受那種被算計、被利用的感覺！”
“因為只有我有價值，我才會被人所利用！也正因我被人所利用，我知道自己有價值，知道自己并非是一無用處，即便是死了都沒人知曉！找書苑 wｗw.zhａoshuyuａn．com但在被人所利用的同時，我卻又渴望脫離這種控制……于是，我想要變強，變得足夠強大，擁有摧破一切之力……我能夠凌駕一切，超然世間，眾生無不朝拜！在我生時，號令眾生；而我死后，有眾生為我送終！”楚天呢喃著，呢喃著自己最心底的話語；若非是這遠古強者之言，或許自己都不曾發現自己居然有這些想法……
從始至終，楚天都不斷在以各種借口來掩蓋自己，將自己層層包裹，而到最后……即便是楚天自己也都無法分辨出到底什么事借口，什么又是自己的本心……從當上大理寺少卿之日開始，所謂的剿滅山匪，還百姓一個太平——也不過是自己對于權利的宣泄罷了！
這遠古強者的話，楚天想要反駁，卻無從反駁……因為每一句話落在楚天的心中，自己最終卻都發現——這遠古強者的話，沒有錯誤！
可悲的是當自己以為自己是誰時，卻最終發現自己并不是誰……楚天顫抖著身子，一股深深的無力出現在了心頭。而當楚天顫抖沉默了好半晌后，在楚天魂魄深處的那遠古強者之魂再次傳出了聲音：“老夫今日之言，與利益無關；老夫只是不愿看見將來能助老夫重返人世之人……是個廢物罷了！”
“今日之言，你若能懂，不必答謝老夫；而你若不懂，期限一到老夫還陽之后自會離去。”遠古強者的聲音落在楚天心頭，使得楚天心頭一顫，一股深深地無力出現在了自己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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