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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在東吳吃軟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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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精算

  作為使者,郭嘉很好的履行了自己的義務。

  雖說第一次面見孫權,雙方不歡而散,不過郭嘉并沒有放棄,仍然每日求見孫權的面,但是孫權卻避而不見!

  對方態度明顯,隨從勸郭嘉返程,之后的事讓曹丞相來定奪,但是郭嘉不肯,依然執意留在柴桑城。

  因為郭嘉堅信,自己此行一定會成功的,而他堅信的理由,正是那封送到曹操手上的、只歪歪扭扭的寫著九個字的信函。

  郭嘉相信,那位寫信之人正是在柴桑城內,而這個人也會為他提供幫助。

  無法面見孫權,郭嘉便每日拜訪張昭等老臣,這些老臣都是贊同孫曹聯姻的,張昭坦言讓郭嘉放心,因為吳侯有些猶豫不決,只要耐心等待,他一定會同意孫曹聯姻的。

  在不見任何人之時,郭嘉便上街查探民情,發現吳地的民情已然有人操縱,總是倒向贊同孫曹聯姻的方向,雖說如此的民情是自己喜聞樂見的,但是卻令郭嘉產生了擔憂。

  究竟是什么人、以什么樣的手段去操縱民情的,像這樣的人,如果是敵人,那么將會是非常可怕的對手!

  俗話說,得民心者得天下,孔武有力的將軍雖然不知道民心的重要,但是郭嘉這樣的謀臣卻深知道此中的道理,一人縱有百萬雄師,失了民心,那他也占不了一城一地,換句話說,能控制民情之人,便是擁有帝王之才之人,這樣的人身處東吳,實在令人不安。

  一日,郭嘉回到驛館的房間,卻見桌上放著一張請帖。

  郭嘉是曹操身邊的紅人,東吳仕官多有巴結他,在柴桑盤桓數日,每日都有官員邀請他去作客,不過郭嘉都一一回絕了,但這一張請帖卻不大一樣,因為請貼上寫著的字正是郭嘉所熟悉的,與那封送到曹丞相手中的信上的字一模一樣!

  郭嘉此次來江東,很想要見見這位寫信之人,因此便匆忙趕至請貼上所寫的地方,請貼上讓郭嘉一人前來,因為郭嘉沒有帶上隨從。

  這是一間十分簡陋的酒肆,位于柴桑城的角落,和摘星樓之類的大酒樓比起來,這間酒肆顯得十分寒磣,不過正是因為如此,這件酒肆十分安靜。

  邀請者顯然是做了準備,已讓其他的客人離開了,門口站著一名魁梧的漢子,郭嘉并不認識他。

  漢子一見是郭嘉本人,并且郭嘉也沒有帶上隨從,便讓他入內,郭嘉進到酒肆里,見一人正伏在桌上寫字。

  此人寫的正是由秦相李斯發明的小篆,字體工整,剛勁有力,郭嘉不由得叫了一聲“好!”

  那人回過頭來,卻是一張稚嫩的臉,郭嘉沒有想到此人如此年輕。

  那人道:“在下楊林,字天平,見過郭奉孝先生。”

  言罷,楊林便將手中寫好的字拿給郭嘉賞析,只見宣紙上寫著——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郭嘉贊嘆道:“好詩!詩好!字也好!”

  對于楊林所寫的詩、楊林的字,郭嘉的確挑不出什么毛病來,心中有種莫名的佩服。

  楊林道:“郭先生,請坐。”

  不僅是客人,就連酒肆中的酒保、酒肆的掌柜都被楊林請走了,酒肆外只有王寶一人守著,以求萬無一失。

  楊林為郭嘉倒酒,道:“郭先生,不才拙作,純發自內心之情,但剛才那首詩卻沒有寫完,還請郭先生續上一續。”

  郭嘉笑道:“在下才疏學淺,剛才的那首詩,無論是意境、文筆,恐怕連曹丞相也會自嘆不如,只有司馬相如之作可與之媲美,你讓在下續,豈不是讓在下難堪?”

  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郭嘉找準時機,問道:“送到丞相手中的那封信是你寫的?”

  楊林道:“正是不才。”

  郭嘉又問:“那為何字跡和剛才你所寫的不大一樣?那封信上的字甚是難看,如同三歲小孩子所寫的一般。”

  楊林笑道:“還請郭先生恕罪,那是不才故弄玄虛,送給丞相的那封信,其實是不才左手所寫,字自然要難看一些。”

  郭嘉也笑道:“早該猜到!”

  郭嘉與楊林只簡單交談了數句話,就覺得和楊林志同道合,楊林和自己一樣,雖生于亂世,卻不甘心,想要以自己之力,改變這個亂世。

  對于己方而言,如果能夠招納到像楊林這樣的人才,那么比娶一百個東吳公主都要管用,這正是郭嘉親來柴桑的最重要的原因。

  郭嘉問道:“楊兄弟現在東吳身居何職?”

  楊林慚愧道:“不敢當,官拜郎官。”

  郭嘉道:“如此芝麻大的小官兒,怎能讓楊兄弟一展抱負,不如和在下一起回許昌,曹丞相禮賢納士,必能重用楊兄弟!”

  楊林微笑,卻不說話,只管喝酒,郭嘉也陪他喝。

  喝過幾杯之后,楊林才道:“早知道郭先生會如此說了,不過在這之前,請聽不才說說如何?”

  郭嘉道:“在下洗耳恭聽。”

  楊林娓娓說道:“不知郭先生是否知道,天底下有一種人,叫做精算師。”

  郭嘉詫異道:“精算師?請恕在下孤陋寡聞,這精算師幾個字,在下從未聽說過,究竟這精算師是何種人,還請楊兄弟詳細道來。”

  楊林道:“精算者,精于算計者也!能言吉兇禍福,能知過去未來,能斷人之生死,能斷事之發展!”

  郭嘉道:“那豈不是神算子鬼谷子之流?傳言道鬼谷子有驚天徹地之能,只消掐指一算,便能知天下之事,孫臏、龐涓,乃至蘇秦、張儀,皆出自他的門下,楊兄弟莫非也是鬼谷子的門人?”

  楊林笑道:“鬼谷子何德何能,能稱精算師?所謂精算師,并非是求神問卜、招搖撞騙之人,而是以天氣、時辰、地勢、人情、風土、自然等一切能夠左右運勢之物來算計,從而得出最精確的結論,大至改朝換代、戰爭之勝敗,小至人的旦夕禍福,皆能夠在精算師的手中算出,天下之事,無論巨細,皆逃不過精算師的掌握!”

  郭嘉雖然頗為欣賞楊林,但楊林口氣頗大,言語之中,連先賢也不放在眼里,因此沉聲道:“精于算計之人,周之呂望,漢之張良,雖都是大智之人,但也不能說他們算無遺策。天下之大,哪能一人就將一切的運勢算透,這精算師,普天之下,恐怕沒有吧?”

  楊林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郭嘉道:“難道說,楊兄弟就是那個能將天底下的一切都掌握在手里的精算師?”言語之中,頗有譏笑意味。

  楊林道:“正是!”

  郭嘉拂袖道:“笑話!”他沒想到是自己看中的人才竟然是如此一位輕浮無禮、大言不慚之人,有些失望,欲起身離去。

  楊林又道:“信與不信,郭先生自可決斷,若郭先生不信,讓不才算上一算如何?”

  郭嘉忍住氣,道:“既然如此,那就讓你來精算精算,不知你是要測卦還是測字?”

  楊林笑道:“那些故弄玄虛的玩意兒,不才不屑于去玩,既然郭先生讓不才來算算,那么不才就直言,言語之中如有得罪之處,還請郭先生海涵。”

  郭嘉不語,只是默默點頭。

  楊林上下打量郭嘉,隨后又飲了一杯酒,才道:“郭先生此行,是奉了丞相之命,來到東吳,向孫將軍求親的,可是郭先生到柴桑來,只見過孫將軍一面,聽說還鬧得不歡而散,從此以后,孫將軍閉門不見,郭先生卻并不著急,而是自信十足,是何原因?”

  郭嘉道:“雖吳侯心有不甘,但為江東百姓計,孫曹聯姻,有百利而無一害,吳侯是明白人,自然知道其中利害關系,仁公主即便是他最親之人,只要假以時日,等吳侯想通了,自然會答應聯姻的要求。”

  楊林道:“不才送信給曹丞相,說遣一使便可得到東吳公主,但成功與否,卻與不才無關,不才不會作為內應,也不會透露信息于郭先生,在如此情形下,郭先生卻對此事依然有把握,是何解?”

  郭嘉冷笑道:“什么何解?天下大勢,順者昌而逆者亡,為讓東吳免于戰亂,吳侯定會同意將妹妹嫁與曹丞相,這么淺顯的道理,難道你還不懂?”

  楊林笑道:“非也非也,自古以來,人心叵測,郭先生以己之心度人之腹,實在虛無縹緲,郭先生之所以信心勃勃,乃是因為郭先生還有最后的手段!”

  郭嘉顫聲道:“什、什么最后的手段?你休要信口雌黃!”

  對方語氣稍轉,楊林毅然道:“不才雖然學藝不精,但天下之事,又豈能逃過不才的兩眼——郭先生,從一開始,你就沒有打算活著離開東吳,實際上你已身患絕癥,為了報答曹丞相的知遇之恩,才以殘軀來到東吳,為的是給曹丞相一個發兵的理由!”

  郭嘉手中的酒杯拿捏不穩,“當啷!”一聲落在地上,這引起了門外守著的王寶的注意,不過他也只是看了一眼,隨即又轉過頭去。

  楊林微笑,郭嘉卻驚訝得說不出話來,良久,才吞吞吐吐道:“在下的病,沒有任何人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郭嘉自小精通醫理,但凡有恙,從不看大夫,皆是自己配藥,但是此次卻不一樣,郭嘉深知自己大限將至,命不久矣,但卻仍然想為曹操效力,因此隱瞞了自己的病情,隨后只身來到東吳,正是為了以自己的性命來左右天下輿論的導向,無論曹操是否因此向東吳開戰,己方已處于有利之地。

  但是這一切,卻被楊林一語道破,郭嘉當然震驚不已,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對楊林的看法發生了徹底的改變!

  楊林并不自滿,語氣依然平緩,道:“事實上不才在寫信給曹丞相之前,就已經知道郭先生身患重癥了,而之后的種種,也是順理成章之事,可惜的是,像郭先生這樣的經世之才,卻要不久于人世,當真是相見恨晚。”

  不知不覺間,郭嘉的眼眶濕潤,道:“在下也有此意,楊兄弟,今生雖短,但能遇上你這樣的精算師,在下也不枉此生了!”

  兩人不再說話,只管喝酒,喝了一壇又一壇,直到將酒肆里的酒都喝干凈了,門口守著的王寶瞧著有趣,卻不攪和。

  酒喝完之后,楊林和郭嘉卻都十分清醒,仿佛從未喝過酒一樣。

  楊林從懷中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個小瓶,放于桌上,道:“郭先生,你的病在肝,最忌喝酒,但郭先生卻和不才開懷痛飲,可見相交至誠,無半點欺騙,既然如此,就讓不才送郭先生一程吧。”

  郭嘉問道:“此是何物?”

  楊林道:“但凡肝臟有病,最忌喝酒,因為酒中有一種物質,叫做酒精,這瓶中所裝的,就是酒精。”

  郭嘉道:“原來如此。”便收下小瓶,又道:“可惜的是,此生不能與楊兄弟共平天下,當真遺憾。”

  楊林道:“郭先生請放心,不才總有一天會還郭先生一個太平盛世的!”

  說罷,楊林起身,悄然離開了酒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