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眼當然沒有把娃娃帶走。
因為他的手已然被另外一只手緊緊握住,一雙堅強有而力的手,三角眼他只覺得自己的手幾乎快被握碎了!
這只手竟然是阿吉的手!
三角眼抬起眼,吃驚地看著阿吉,道:“你……你敢動我?”
阿吉道:“我不敢,我沒有種,我不敢殺人,也不想殺人。”
他的手又慢慢松開。
三角眼立刻狂吼道:“那么我就殺了你!”
他順手就是一刀劈向阿吉的咽喉。
阿吉連動都沒有動,更沒有閃避,只不過輕輕揮拳,一拳擊出。
三角眼本來是先出手的,可是這一刀還沒有砍下去,阿吉的拳頭已打在他下巴上。
他這個人忽然就飛了出去,“砰”的一聲,撞破了窗戶,遠遠地飛了出去,又“咚”的一聲,撞在矮墻上,才落下來。他整個人都已軟癱,就像是一灘泥!
與此同時,又是“砰”地一聲,徐甲手上提著的酒壇落在地上打個稀巴爛,酒香四溢,這確實是好酒,但是現在卻無人理會。
三角眼的小兄弟還在驚詫于阿吉的出手,又被酒壇摔碎的聲音一驚,他還沒來得及從一系列快速變化中緩過神來,突地,他只覺得手腕劇痛,他的手已折成了個正常人絕對達不了的角度!而他架在徐甲脖子的狹刀也已經再次易主,回到了徐甲手中!
“死來!”
刀鋒呼嘯破空的風聲尚未消失,他的喉嚨已經綻開刺目血紅。
刀鋒下垂,徐甲微笑地看向門口的車夫老大,“他手中的刀本就是我的刀,你說對不對?”
車夫的臉變得鐵青,面皮都像是在抖動,不知道是因為恐懼還是憤怒,一直是手叉著腰站在門口的他忽然跳起來,大喝道:“掛了他們!”
眾人目目相覷、遲疑著,終于還是將刀口對向了徐甲和阿吉。
阿吉身上不久前才被刺了八刀,現在又有兩把刀同時往他脅下的要害刺過去。
可是這一次卻都刺空了。
只見阿吉的雙手簡單的一切,就切在他們的咽喉上,兩個年輕力壯的小伙子直接倒了下去,也像他們的三角眼老大差不多,一灘泥般地倒了下去。
他們的咽喉被切,倒下去時,連叫都叫不出來!
而另一邊,可能是因為徐甲有刀的原因,或者車夫對徐甲有所耳聞,所以他們剩下的四個人全部都圍住了徐甲。
圍著徐甲地四人,忽地互相對視一眼,一點頭,“殺”聲響起,喊殺聲中,四把鋼刀同一時間已互有快慢地砍向徐甲!
徐甲雙眼微虛,不退反進,一震手中狹刀,徑直斬向離他最近之人!
“咔擦!”
白練般地刀光劃過,直接將前方鋼刀和它身后持刀之人的驚恐面容,連刀帶人,一刀盡斬!
濺射四方的血紅中,徐甲勢如閃電的一腳踢向那人在空中還未落地的半截斷刀,“咻”地一聲,斷刀刀尖往徐甲左方身影疾射而去!同時,只見他手腕一震,狹刀也脫手而出,迎上撲向徐甲右方的持刀身影!
“噗!”“噗!”
兩聲悶響,兩道身影在徐甲身周不及三尺處,雙雙撲街落命。
身后惡風襲來,徐甲從容不迫,身形一側,恰恰躲過身后剛刀,風輕云淡中左手輕舉,并做劍指!
“呃!”
背后突襲徐甲之人死死盯著硬生生插入自己喉嚨的手指,驚恐萬狀,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徐甲轉過頭來,卻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徐徐抽出左手劍指,在他胸襟上輕輕擦拭,一正一反將手指擦拭干凈后,隨手在其胸口一點,喉嚨破碎、失去全身力氣的絕望身影“砰”地一聲,倒在地上。
徐甲瞇眼輕笑地看向門口的車夫老大,卻不說話!
而車夫,臉色慘變,一步步向后退去。
阿吉連看都沒有看車夫老大一眼,只是瞧了徐甲一眼,忽地他淡淡地說了兩個字:“站住。”
車夫老大居然也很聽話,居然就真的站住了。
阿吉道:“我本來不想殺人的,你們為什么一定要逼我?”
徐甲看著車夫老大,好像是發現了什么有趣地事情般,也看著車夫老大,期待著他的回答。
而阿吉,他低垂著頭,看著自己的一雙手,眼睛里充滿了悲傷和痛苦。
是因為這雙又已染上血腥的手嗎?
車夫老大忽然挺起胸,大聲道:“你們就算殺了我,你們自己也休想走得出這苦海鎮!”
徐甲笑了笑,道:“我為什么要走?”
阿吉道:“我絕不走。”
說罷,他臉上的表情更痛苦,他一字字接著道:“因為我已經無路可走。”
徐甲笑了笑,低頭去撿自己身邊的狹刀,“我卻不一樣,就算我身前無路,但是只要我走過去,我的身后就是路。”
車夫看著垂下了頭的阿吉和躬身撿刀的徐甲,他突然出手,數把飛刀向二人直射而去!
“叮”“叮”“叮”
徐甲不慌不忙,就像是正面看到了車夫出手一般,輕輕數刀便將自己面前的飛刀斬落。
而射向阿吉的飛刀,忽然又飛了回去,打在了車夫老大自己的右肩上,直直釘入他的關節!
他這只手已經再也不能殺人!
徐甲瞇眼看著車夫老大,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提著刀向他慢慢走去,忽地,阿吉抬手攔在徐甲身前,看著車夫,阿吉說道,“我不殺你,只因為我要讓你活著回去,告訴你的鐵頭大哥,告訴你們的大老板,殺人的是我,他們若是想報仇,就來找我,不要連累了無辜。”
車夫老大滿頭冷汗如豆,咬緊了牙,道:“好小子,算你有種。”
“鏘”,徐甲收刀入鞘,輕笑:“呵呵,無妨,殺人者徐甲,可一并報之。”
車夫老大看著阿吉,道:“你呢?你真的有種就把名字說出來。”
阿吉道:“我叫阿吉,沒有用的阿吉。”
車夫老大轉身飛奔而出,再不回頭。
…………
夜色昏暗,院中仍然能聞到隱隱約約的酒香。
昏暗的屋中,一點黃豆大小的燈火凄凄慘慘地搖曳,照著床上老婆婆的涼透了的尸體,也照著娃娃和老苗子慘白的臉。
床上躺著的人是他們的母親,她為他們的成長辛勞了一生,而他們報答她的,又是什么?
阿吉遠遠地站在屋角的陰影里,他垂著頭,仿佛已不敢再面對老苗子和娃娃,因為這個老人本來不該死的,只要他有勇氣面對一切,她就絕對不會死。
徐甲在門口不遠處坐著,燈火昏暗,看不到他的表情,“她老人家本來不該死的,如果我夠果斷,先出手殺了他們……”
老苗子忽然回頭對他們說道:“你們走吧!”
他受傷的臉龐已因悲痛而扭曲:“你們替我們的老娘報了仇,我們本該感激的,可是……可是現在我們已沒法子再留你們。”
阿吉沒有動,沒有開口。他明白了老苗子的意思,他要他走,只因為不愿意再連累他。
徐甲只是搖搖頭,也沒有說話。
老苗子忽然大吼,對阿吉道:“就算我們對你有恩,你已報答過了,現在為什么還不走?”
又看著徐甲:“我們今天才認識,你已經救了我兩次,你難道還不怕麻煩嗎!為什么不走?”
阿吉道:“你如果真的要我走,只有一個法子。”
老苗子問道:“什么法子?”
阿吉道:“打死我,把我從這里抬出去。”
徐甲也語氣平靜地說道:“要我離開很簡單,常言事不過三,這才兩次,我把你的第三次麻煩解決掉,我就離開。”
老苗子看著他們,熱淚已忍不住奪眶而出,大聲道:“我知道你們有武功,就認為可以對付他們了,你知不知道他們是些什么人?”
阿吉道:“不知道。”
老苗子道:“他們又有錢,又有勢,他們的大老板養著的打手,最少也有三五百個,其中最厲害的,一個叫鐵頭,一個叫鐵手,一個叫鐵虎,據說以前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盜,因為被官府搜索得太緊,才改名換姓,躲到大老板這里來。”
徐甲點頭:“略知一二。”
老苗子看著徐甲淡然的話語,又吼道:“你既然知道他們,就更應該知道就算你功夫還不錯,遇見了這三個人,也只有死路一條。”
阿吉道:“我本來已無路可走。”
“呵呵。”徐甲也道:“之前就說過了,我走過的身后,就是路。”
昏暗的屋中,徐甲和阿吉的臉都被陰影遮蓋。老苗子看不見他們的表情,卻聽得出他們的聲音里的悲痛和決心。
悲痛也是種力量,決心下定后更是可以讓人做出很多平時不敢做的事,老苗子終于長長嘆息了一聲,道:“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好,你們既然愿意陪著一起死,那我們死在一起也好。”
徐甲在門口坐著的身影忽然站了起來。
只聽外面傳來一個冷冷地聲音:“好,好極了。”
“砰”的一聲響,很厚的木柵門已被打穿了一個洞,一只拳頭從外面伸進來,又縮回去。
接著又“轟”的一響,旁邊的磚墻也被打穿了一個洞。
這人好硬的拳頭!
徐甲不疾不徐地走到門邊,打開了門,門外站著一群人,身材最高大,衣著最華麗的一個正用左手捏著右拳,正是阿勇,鐵拳阿勇!
徐甲看著他,一本正經的說道:“不,這不好,我還年輕,怎么愿意白白送死?”
“徐公子?呵!臭小子,你竟然真的在這里!你可真是不識抬舉!”阿勇斜眼打量著昏暗的屋內,又道:“誰是那個沒有用的阿吉?他還在這里嗎?”
阿吉慢慢地從陰影中走了出來,走過去站到徐甲身邊。
阿吉道:“我就是。”
阿勇道:“我就是鐵拳阿勇,想必姓徐的都給你們說了我吧!”
“他沒有說過。”阿吉搖搖頭,道:“隨便你叫什么名字都一樣。”
鐵拳阿勇冷冷道:“我的拳頭卻不一樣。”
阿吉神色淡然,道:“哦?”
鐵拳阿勇道:“聽說你很有種,你若是敢挨我一拳,我就算你真的有種。”
阿吉道:“請。”
徐甲看起來沒有一絲擔憂之色,老苗子的臉色卻已經變了,娃娃用力握住他的手,兩個人的手都已經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