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有蛟龍處

首頁

二十、酒樓風波

  這是甘霖城一處大酒樓,風陽把徐甲帶到了這里來,鄧瑛也正好也追來,三人便在這酒樓中叫上一桌酒菜。

  風陽把酒倒滿,晃晃酒杯,仰頭一飲而下“啊~~~舒服,好酒。”

  徐甲道:“確實是好酒,總算吃上你請的酒了。”

  風陽笑道:“我之前說什么來著?”

  徐甲也笑了,道:“你說你不會去當衣服了。”

  風陽哈哈一笑,道:“徐兄,今天這場賭局可看出什么了?”

  “你不會以為我徐甲什么都看不出吧?”徐甲輕笑道,“我其實已經知道朱十金說的你在街頭贏那些小賭檔,是怎么回事了。”

  “哦,說來聽聽。”風陽饒有興致地道。

  徐甲想了想,道:“無論押大小還是賭單雙,雖然你沒碰過瓜子,不能作假,但賭檔的莊家卻是在作假,他們總是殺多賠少。比如押單的賭注大于押雙,他們就開雙,殺單賠雙。所以你就始終站在賭注少的一方,每次少少押上一點,這就叫跟虎吃肉,或者叫虎口奪食吧?”

  風陽驚訝地點點頭:“你能自己悟到這一點,也算初窺千道門檻了。”

  “只是這樣?”風陽跟著又搖頭嘆道,“你說得不錯,我始終想不通那莊家是如何作假,才能夠在眾目睽睽之下想開雙就開雙,想開單就開單。”

  風陽笑道:“十賭九騙,這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至理,你能明白這等騙術的根本,何必在意細枝末節,那只是些小戲法罷了。”

  “哈哈,我倒是想聽聽你說說這些小戲法。”徐甲促狹地笑道。

  風陽笑道:“這可是賭坊的秘密,我要說出來,可就砸了別人飯碗。”

  鄧瑛也不好意思地笑道:“其實賭坊很少作假,只有在運氣不好輸急了的時候,才不得不使出這等取巧的手段。這次我是因為賭坊即將被逼得關門,才不惜涸澤而漁,大殺四方。誰知就被風公子利眼看穿,跟著沾光,虎口奪食,連殺數把。”

  “來來來,說這些干什么。”一旁的徐甲已有幾分酒意,醉醺醺地為二人斟上酒,“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他日浪滔天。今日這酒一是為風兄弟慶賀勝利,也是我們一路同行而來,第一次喝上你窮書生的酒,來,干一個。”

  “風兄弟,你看你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書生,我徐甲自負也是略有兩手武藝的,我們一文一武,這江湖還是來去縱橫?”

  風陽低頭喝酒,淡淡道:“說完了?講重點。”

  徐甲大笑一聲,道:“好,風兄弟果然爽快,我就不怕什么馬屁了,重點就是你叫我千術,我護你周全。”

  話音剛落,風陽剛入喉的一口酒差點就噴了出來,邊咳嗽邊連擺手,徐甲忙拍著他的后心笑道:“兄弟不用著急,不必開心成這樣吧?”

  “你、你……咳咳!”風陽目瞪口呆,勉強壓住咳嗽,目光閃動,像狐貍一樣笑了起來,道:“你護我周全?”,

  “對。”

  “我教你千術?”

  “沒錯。”

  “嗯……可以是可以,不如,你先叫聲師父來聽聽……”

  “師……”徐甲反應過來,“好小子!”

  “怎么?不行?”

  “你我兄弟一場,既然如此,我們兄弟打一架,輸了的做對方兒子,以后我們各論各的,我叫你師父,你叫我爸爸。”

  “不行!我怎么打得過你?”

  “什么不行?”徐甲道,“你打不過,我就教你打。”

  風陽一揮衣袖,道:“還是不行,我不好武,再說我這般年紀了學什么武?”

  徐甲笑了,道:“吶吶,我教你武功,你不學,是你的事;你教我千術,我不學,是我的事。”

  風陽無語,道:“怎么能這么算……”

  說完拂袖而起,倒上一杯酒擱到徐甲面前:“算我怕你了,酒我還你,這酒我可不敢喝。”

  風陽說完轉身要走,只見徐甲一拍桌子站起來:“站住!你連命都欠著我的,居然跟我拿架子!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風陽道回頭冷笑道:“風陽手無縛雞之力,你要殺我易如反掌,但你要逼我做不愿之事,那是萬難。”

  “你以為我不敢?”徐甲說著鏘地一聲,刀已出鞘。

  鄧瑛一見之下,慌忙攔在風陽面前。剛開始她還饒有興致地看著二人爭執,以為不過是兄弟之間斗氣玩笑,誰知徐甲竟要拔刀相向,這令她十分意外,實在不明白二人究竟是個什么關系。

  “鄧姑娘還是走開點的好,徐甲刀下不傷女流。”徐甲對鄧瑛揮揮手。

  “大家都是好兄弟,有什么事要用刀子來解決?”鄧瑛忙問。

  “誰跟他是兄弟?”徐甲說著伸手就去拉鄧瑛,誰知卻被對方扣住手腕往旁一帶,徐甲猝不及防,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他不禁笑道:“好啊,你這小姑娘居然先動手,徐某不客氣了!”說著撲將上前,二人立刻在酒樓中“乒乒乓乓”地打了起來。

  二人這一動手,嚇得眾酒客大呼小叫紛紛逃離。鄧瑛借著桌椅的掩護,穿花蝴蝶般躲避著徐甲,雖然落在下風,卻還足以自保。

  徐甲因有桌椅阻攔,一時跟不上對方的身形步伐,便回頭轉向向風陽,順勢將刀架到了風陽脖子上。

  “住手!”鄧瑛大驚失色,顧不得自身安危,飛身撲向徐甲,卻聽徐甲呵呵一笑:“鄧姑娘,上當了!”

  話音剛落,就見他反手一拳勢如驚雷,倏然停在鄧瑛的面門,離她的鼻尖不足一寸,將她嚇得愣在當場。

  “好了,耍完了沒有,姓徐的,你酒品有夠差的!”風陽的聲音適時響起,抬手捏住徐甲的刀鋒直接撇到一邊。

  徐甲也不惱了,只是笑道:“好好的姑娘動什么拳腳呢?”

  徐甲“鏘”的一聲,刀入鞘中,笑道,“姓風的,教不教,不教我就走了。”

  “教,教。”風陽苦笑不得。

  雖然早已知道徐甲他不會傷害自己,但方才他擊向鄧瑛那一拳,還是令風陽有些后怕。見酒樓中酒客小二都躲得不知去向,風陽忙道:“咱們快點走吧,小心惹上麻煩。”

  三人出得酒樓,四下已是暮色四合,街上行人稀少。

  風陽突然笑道:“徐兄,不如咱們打個賭,你若贏了,我就將賭術傾囊相授;如果你輸了,這事你以后都不要再提。”

  “不行不行!”徐甲搖頭道,“風兄弟詭計多端,我豈能賭得過你?”

  “你連怎么賭都不知道,怎么就知道一定要輸?”風陽笑道。

  “嗯,那你說來聽聽。”金徐甲道,“不過我可不一定答應,如果我沒把握,你就得換一種賭法。”

  徐甲笑著往街邊一指:“不知徐兄有沒有把握過去連贏三把?”

  徐甲順著風陽所指望去,就見街邊昏暗的油燈下,十幾個閑漢正圍桌聚賭,呼喝吵鬧聲不絕于耳,仔細一看,卻是用圍棋子在押單雙。

  徐甲笑道:“剛從風兄弟這里學了一招虎口奪食,正好去試上一試,”

  說著丟下二人,徑直過去擠入人群,看清桌上的賭注后,立刻掏錢下注。不一會兒,徐甲碼著臉回來了,道:“怪事!我照著兄弟所說,專押賭注少的一方,誰知還是要輸?”

  “如此說來,徐兄是認輸了。”風陽得意一笑,“從今往后,這事不得再提。”

  “你剛才在酒樓里可是答應要教了的。”

  “你剛才在街上也答應要賭了的。”

  見徐甲無可奈何地垂下頭,風陽哈哈大笑,大步往前就走。鄧瑛悄悄拉過徐甲,小聲嘀咕了兩句。徐甲臉上漸漸露出喜色,忙追上鄧陽道:“我還沒輸,你現在就看我過去連贏三把!”

  風陽回過頭,正好看見鄧瑛與徐甲交換了一個眼神。他雖然心知不妥,但還是點頭道:“好,我就在這里靜觀徐兄連殺三把。”

  “你等著!”徐甲與鄧瑛相視一笑,轉身便擠入人群。

  只見鄧瑛掏出一錠足有十兩重的銀子往桌上一拍:“押單!”

  徐甲從懷中掏出一枚銅板,豪爽地往桌上一拍:“押雙!”

  檔主手腳麻利地揭開盅蓋,倒出棋子一數:“開雙,殺單賠雙!”

  鄧瑛看也不看,又將一錠銀子拍在桌上:“繼續押單。”

  徐甲得意洋洋地將兩枚銅板往前一推:“再押雙。”

  片刻工夫,鄧瑛就輸了三十兩銀子,徐甲卻連贏三把,他得意洋洋地掂著贏得的幾枚銅板,來到目瞪口呆的風陽面前:“愿賭服輸,你可不要不認賬,讓我徐甲看不起你。”

  風陽苦笑著對鄧瑛連連搖頭:“你怎么能如此幫他?”

  鄧瑛笑道:“從來沒見你輸過,所以我想看看你輸后的表情。”

  “哈哈,他一定沒想到會輸。”徐甲哈哈大笑,與鄧瑛擊掌相慶,“咱們這回總算讓他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看他以后還敢在咱們面前擺出賭神的臭架子。”

  風陽氣惱地轉身便走,不再搭理二人。徐甲見狀忙追上去,觍著臉陪笑道:“風兄弟別生氣,輸給自己的兄弟和心上人,沒什么好丟人。”

  “什么心上人,你胡說什么?”風陽瞪了徐甲一眼。

  “我都看出來了。”徐甲拉著風陽避開鄧瑛幾步,低聲道,“方才這丫頭為了你不顧自身安危。你不懂武功不知道,方才那一拳我要沒收住,定會要了這丫頭性命。這等女子我還是第一次遇到,兄弟千萬別錯過。”

  “你們在說什么呢?鬼鬼祟祟的。”鄧瑛不滿地沖二人喊道。“沒什么,我在問風兄弟,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方才我照著他說的方法想虎口奪食,為何還是要輸?”

  風陽被逼不過,只得道:“那些街頭賭檔,除了檔主和助手,還有一些偽裝成賭客的媒子,北方也稱作托兒。他們故意下注贏錢吸引旁人,所以他們的賭注不能計算在內。若分不清媒子和肥羊,豈能虎口奪食?”

  “原來如此!”徐甲恍然大悟,“難怪我覺得開出的單雙毫無規律,與賭注全然無關,原來是這個道理。后來鄧姑娘以十兩銀子的巨資下注,遠遠超過賭檔上所有賭注,才總算幫我贏了三把。”

  云襄嘆道:“賭博之道雖然逃不過一個‘利’字,但手段千變萬化,層出不窮,豈能三言兩語就點穿說盡?誰也不敢妄稱能看破一切騙局。”

  說話間見徐甲轉身就走,風陽忙問:“你干什么?”

  “我要回去真正贏他三把,不然怎咽得下這口氣?”徐甲說著大步來到方才那賭檔前,突聽鄧瑛驚呼:“不好!風大哥不見了!”

  徐甲若有所思地看看空曠的長街:“糟了,這小子恐怕是遇到了高人。不然以他的身手,不可能逃過你的眼睛。”

  “怎么辦?”鄧瑛急得眼中淚水打轉。

  “咱們剛到甘霖城,除了那個錦衣公子,沒與任何人結怨。這事多半與他有關。”

  “我讓爹爹派人去找。”鄧瑛忙道,“咱們在甘霖城還有些朋友,要安心查一幫外鄉人的下落,應該不成問題。”

  二人匆匆而去,都沒有看到街角隱蔽處,風陽正被日間那個與錦衣公子同路的白發老者扣住咽喉,發不出半點兒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