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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蛟龍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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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十九、技高1籌

  甘霖城,富貴賭坊。

  三十二張牌九被鄧毅眼花繚亂的碼好,然后推到到對面那個神情倨傲的錦衣公子公子面前,對方隨意掃視了一眼,示意鄧毅繼續。

  風陽和徐甲混在觀戰的賭徒中間,前者仔細打量著那不知名的對手。那年輕的錦衣公子,頂多不超過二十歲,和他兩人年紀差距不是很大,手中一把折扇輕搖,俊美的臉上流露著不掩飾的輕佻狂放,對自己面前的豪賭毫不在意。

  他的身后跟著一個中年儒士和白發老者,他二人正全神貫注地盯著賭桌上的牌九,好似他們才是在賭桌上賭錢的人一樣。錦衣公子身后還立著八名彪悍的隨從,這排場還真不小。

  鄧毅開始打骰子發牌,他們賭的是大牌九,不同于小牌九兩張牌馬上開,大牌九每個人四張牌,自由配成兩組后,再由莊家和三個閑家比牌。兩組俱大加倍贏,一大一平贏單倍,一大一小算和局。由于事先不知對方的牌,所以配牌就比較講究策略,拿到好牌不一定贏,拿到小牌也不一定就輸。

  可不知怎的,錦衣公子與兩個同伴對鄧毅的牌似乎能完全洞察,每每針鋒相對地巧妙搭配,將鄧毅殺得狼狽不堪。片刻工夫,錦衣公子就在談笑風生中贏了數千兩銀子。好不容易捱到休戰吃飯,鄧毅才像逃命一般離開賭桌,立刻讓人叫來風陽,連連催問道:“風公子可看出什么端倪?再賭下去,鄧某真要傾家蕩產了。”

  風陽沒有直接回答,卻反問道:“是否對方每次都像今日這樣,剛開始只是互有輸贏,直到十幾把后才穩占上風?”

  “不錯,幾乎每次都是這樣。”鄧毅回憶道。

  風陽嘆了口氣:“從對方的表現來看,肯定對鄧老板手中的牌心知肚明,甚至連你如何配牌都能看穿,難怪鄧老板總是輸多贏少。”

  鄧毅搖頭道:“我開始也有這種懷疑,不過牌是我親自挑選,一日一換。要說他們拿牌的時候在牌上做了暗記,也不可能瞞過我這賭場老手啊。”

  風陽嘆道:“據我所知,有一種用磷粉做成的特殊涂料,少量涂在牌背面,旁人根本看不出任何異狀,只有經過苦練的神目,才可以看到磷粉那極淡的幽光。”

  鄧毅道:“你是說他們借拿牌之機,用磷粉涂在牌背面,做下了記號?”

  風陽點點頭,道:“那個中年儒士總是全神貫注盯著牌面,每次鄧老板配好牌,他便用獨特的手勢告知身旁的錦衣公子,讓他針對鄧老板的牌作出針鋒相對的搭配。雖然這方法不能保證把把俱贏,卻是大占贏面,時間一長,自然包贏不輸。”

  徐甲突然插話道:“這可能嗎?我們目力也不算差,怎么就不曾看不出什么記號?”

  風陽笑道:“這等眼力沒有二三十年的功夫根本練不出來,練這種神目通常也并不是為賭,而是為了練暗器。若我猜得不錯,那中年儒士一定是個罕見的暗器高手。不過從對方的手法來看,卻并不算道行高深的老千,只是利用其特殊的本領作假罷了。”

  鄧毅大喜過望,道:“風公子既然能看出對方手段,定然有應對之策。”

  徐甲忽然道:“鄧老板,我有一個想法,不知道可行與否。”

  幾個人俱有些意外,畢竟徐甲之前就說不會賭了,鄧毅忙問:“不知徐公子有何高招?”

  徐甲緩緩道:“不如換一種賭法或者換一副牌,這樣不就可以讓他做的記號白費了?”

  鄧毅苦笑道:“徐公子不是賭場中人,有所不知,咱們賭坊開門做生意,客人有權選擇賭坊中的任何賭具。另外,沒有特別的理由咱們不能隨便換牌,以免換走了賭客的好運。這規矩任何賭坊都不敢壞,不然就砸了自己的招牌。”

  風陽突然道:“給我一千兩作賭注,呆會兒我也下場。”

  鄧毅忙道:“公子想到了破解之法?”

  只見風陽泰然自若地點點頭:“雖然不敢說萬無一失,但總好過坐以待斃。”

  風陽的神情讓鄧毅信心倍增,立刻讓賬房送了一千兩銀票進來。

  雖然他知道風陽作為閑家下場,只能與自己這個莊家發生輸贏,根本不可能殺到另外幾個閑家,但他依舊對風陽充滿了信心。畢竟正如風陽所說,他已經沒有任何辦法了,只能將希望放在風陽身上。

  正午剛過,休息結束,豪賭繼續開始。

  鄧毅正要發牌,人叢中突然擠進來一個醉醺醺的書生,只見他一手執著酒壺,跌跌撞撞坐到賭桌邊。

  錦衣公子嫌惡地瞪了他一眼,回頭高叫:“哪來的醉鬼,還不給我扔出去?”

  幾個隨從正要動手,卻見書生掏出一疊銀票扔到賭桌上,用醉眼斜視著錦衣公子,道:“誰說喝醉了就不能賭?現在莊家正霉,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我可不能錯過。”

  幾個隨從忙拎起醉鬼要扔出去,卻聽鄧毅喝道:“住手!咱們賭坊開門做生意,任何賭客都是咱們的貴賓,沒有道理為了這位公子就將客人趕走。如果公子不讓旁人參加,鄧某只好就此停手,不再奉陪。”

  錦衣公子猶豫了一下,只得對幾個隨從擺擺手。隨從應聲放開醉書生,醉書生立刻坐了下來,拍著桌子高叫:“快發牌!本公子要大殺四方!”

  鄧毅已認出這醉書生就是風陽,笑著點點頭,手法熟練地碼好牌九,剛打好骰子正要分牌,就聽風陽突然一聲咳嗽,一口酒毫無征兆地噴了出來,盡數落到牌上。他慌忙掏出素巾擦拭,并對眾人連連賠罪。

  一直盯著牌面的中年儒士突然睜大了雙眼,只見那些本就隱約難辨的磷光記號,隨著這醉書生的擦拭越加模糊,再看不清楚,那些磷粉竟被酒水抹去!

  不過幸好被這醉書生弄濕的牌只是幾張,而自己方才已經記住了鄧毅要拿到的牌,現在雖然模糊不清,卻也無傷大局,所以他對這意外也沒有放在心上。

  醉書生很快擦凈酒水,這才不好意思地收手。

  鄧毅目視錦衣公子,提醒道:“這一局出了這種意外,任何人都可以提出換牌,這一局作廢。”

  錦衣公子見身后的中年儒士沒有換牌的暗示,便道:“不用,發牌。”

  醉書生也連連道:“不用換不用換!一換牌就把莊家的霉氣換走了!”

  鄧毅將牌分好推到眾人面前,然后拿起自己的牌看了看,很快配成兩組覆在桌上。

  中年儒士盯著鄧毅的牌,雖然有兩張牌的暗記雖然已經消失,不過幸好他還記得,他立刻根據鄧毅的兩組牌分好自己的牌,并用手勢告訴身旁的錦衣公子和白發老者。

  二人心領神會地配好牌,最后在荷官的開牌聲中,胸有成竹地翻開了自己的牌。

  鄧毅待眾人亮過牌,這才翻開自己的兩組牌。

  荷官立刻高唱:“莊家兩大,通殺!”

  中年儒士一見之下面色陡然變化,不由失口驚呼:“這牌不對!”

  鄧毅笑問道:“這牌有何不對?”

  醉書生也醉醺醺地看著中年儒士,道:“莫非你知道鄧老板手中的牌?”

  中年儒士啞然無語,雖然他記得方才鄧毅拿到的不是這兩張牌,卻苦于無法說出來。略一回想,他猜到是這醉書生方才趁著擦拭酒水的混亂之機,用極快的手法換掉了鄧毅的牌。

  “這牌有何不對?”錦衣公子目視中年儒士,一臉不滿。

  “方才是我一時看錯,”中年儒士愧然道,“我不會再看錯了。”

  醉書生忽然意味深長地說道:“有先生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說罷他將牌一推,道“快快碼牌,別讓莊家的霉氣散了。”

  鄧毅手法熟練地碼牌打骰子,中年儒士則全神貫注地盯著牌面和骰子,根據骰子點數一數,見鄧毅將要拿到的是幾張暗記清晰的牌,他不由暗舒了口氣。

  就見鄧毅正要分牌,醉書生突然道:“等等!”

  “干什么?”鄧毅忙問。

  “為了防止莊家做手腳,我要自己拿牌。”醉書生鄭重其事地道。

  錦衣公子不滿地瞪了醉書生一眼:“就你多事!”

  “公子財大氣粗,在下可不敢跟你比。”醉書生笑道。

  “這位公子請便。”鄧毅對醉書生示意。

  對于賭客這種要求,莊家通常都會答應,這是賭坊慣例。錦衣公子雖不滿對方多事,但都是閑家,他也不能有任何異議。

  只見鄧毅將牌切好,然后示意眾人動手,那醉書生也不客氣,伸手抓起自己的牌,剛看了兩張就大呼小叫連稱“好牌”。

  中年儒士則再次瞪大了雙眼,只見這醉書生拿牌之后,鄧毅的牌突然就變了,其中兩張變成了沒有記號的暗牌!

  他指著那醉書生驚呼:“你、你……”

  “我怎么了?”那醉書生望著一臉驚訝的中年文士,意味深長地眨眨眼,“不必擔心,先生的要求咱們好商量。”

  “我的要求?我什么要求?”中年儒士對醉鬼的話有些莫名其妙。

  雖然明知對方趁方才拿牌之機,以極快的手法換掉了莊家的牌,但苦于沒有當場抓住。見一旁的錦衣公子正用懷疑的目光盯著自己,他心中一凜,想要解釋,當著這么些人他又不知從何說起,不由急得滿頭冒汗。

  說話間鄧毅已將自己的牌配好推到桌子中央。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錦衣公子敲著自己手中牌九,目視中年文士淡淡道:“先生這次可要看清楚自己的牌。”

  中年文士知道他是在等待自己的暗示,可莊家有兩張牌是沒有記號的暗牌,怎么知道對方如何搭配?他不由急得抓耳撓腮。

  一旁的醉書生還不陰不陽地笑道:“先生這次一定知道該怎么做,不用在下提醒了吧?”

  在錦衣公子的催促下,中年儒士只得估摸著莊家的牌比了個手勢,誰知一開牌,莊家的牌與估計大相徑庭,大殺四方。

  那醉書生卻鼓掌笑道:“先生果然不負眾望,咱們老板定不會虧待了你。”

  中年儒士急得滿臉通紅,卻無從辯白,錦衣公子則將牌一推,恨恨地瞪了醉書生一眼,憤然拂袖而去。中年儒士忙與白發老者追了出去。

  圍觀的眾人有些惋惜,遺憾沒有看到雙方最后的對決。鄧毅感激地沖扮成醉鬼的風陽微微點了點頭。他的身后,鄧瑛也對風陽露出了敬佩的表情。

  一直在人群中觀戰的徐甲,也不得再次驚訝,這個書生果然繼續了他的神奇,也不知他究竟如何做到的,竟然在在眾目睽睽之下做手腳。

  徐甲看罷,微微一笑,沖里面的風陽豎了個大拇指。

  風陽回之淡然一笑,便對鄧毅抱拳道:“鄧老板先忙,在下先行告辭。”

  說罷看也不看桌上的錢財,更不理周遭喧鬧的看客,轉身進入人群隨著徐甲一同出了賭坊。

  “喂!等等我!”見風陽和徐甲已經出了大門,鄧瑛來不及跟父親解釋,也匆匆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