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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蛟龍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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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醫館

  晴空萬里黃沙飛,風和日麗人當歸。

  新的一天開始,幾聲雞鳴喚醒沉睡的邊塞小鎮。

  “既來之則安之……走一步看一步……”剛起床的徐甲睡眼惺忪,喃喃自語,說的些亂七八糟的話語。

  穿著自己特制的睡衣睡帽,也不管帽子遮住半張臉,更不說長發散亂如水草,他徑直穿過小院子準備打水洗漱。

  徐甲伸手捂嘴,打了個哈欠,正準備洗漱,突然,

  “咚咚咚”

  “咚咚咚”

  是敲門聲,很急。

  徐甲走過去剛把門栓抽了,“哐當!”一聲,醫館大門就被人推開。

  幾個人走了進來,因為光線原因一時看不清楚長相,徐甲只能隱隱看清幾人服裝不是漢人衣冠,攜刀帶劍,不似善類,為首者身形婀娜,寬大袍服也不能盡數遮掩,是個身材火辣的女子。

  幾人目光在醫館內掃視一圈,最后目光交匯,互相點了下頭。

  穿著紅色袍服的女子輕步走上前來,她面容清秀,長發整齊束在背后,腰間佩戴的狹刀也不顯得突兀,自有一股文靜矜持的氣質。

  聞到眼前衣衫不整的邋遢男子一身酒味,女子輕輕皺眉,不過很快就隱去。

  “先生莫驚,我等遠道而來,有所驚擾之處,還望先生見諒。”女子施然躬身,禮數周到。

  徐甲蔑了幾人一眼,陌生又熟悉的服飾,一群倭人武士!為首女子也是穿著和眾武士差不多的武士服,只不過多罩了件紅袍。

  來醫館當然不是喝茶聊天的。

  “有話便說。”徐甲神色冷淡的說道。

  這群倭人顯然對漢語不陌生,聽到徐甲的話都是皺了皺眉頭,手也往腰間去了,按住刀柄。

  紅袍女子的手向身后微微一按,淡笑道:“既然如此,櫻子就不拐彎抹角了,想必先生也看得出我等不是本地人士。不瞞先生,我等有要事前來此地,前天有同伴受傷,幾經轉折才找到先生醫館,醫者仁心,請先生不吝貴手,對我的同伴施以救治。”

  徐甲并沒有因為倭女的禮數而和顏悅色,冷冷的說道:“什么傷?幾個?”

  “都是刀傷,有兩名武士,不過……”

  “等著。”徐甲說罷撂下眾倭人,獨自轉身向后堂走去。

  ……

  “我當然看得出你們不是本地人士,在某些方面來說我對你們可是相當熟悉。”徐甲心里一陣無語。“麻煩上門。”

  徐甲走回院子,繼續自己未完成的洗漱,并未將幾個倭人放在心上,不慌不忙,待至天光大亮拾掇完畢才回到堂前。

  幾個倭人已將大堂兩張桌子并到一起,只有一名傷勢頗重的武士躺在上面,一群人聚在櫻子周圍,并沒有見到第二個傷者。

  聽到腳步聲靠近,眾武士目光望了過去,閉目養神的櫻子也睜開了眼睛,

  “先生……公……子~~~”

  長身玉立的年輕大夫著了身常服,沒帶帽子,發型不同于大多中原人,長發如瀑,只是簡單在腦后束了一下,明明一副少年郎君的模樣,眼神也平靜清澈,如仲夏入幽林遇山泉,清爽怡人。不過仔細看得久了,這眼睛也平靜的過份,不像是這個年紀該有的深邃成熟,倒是讓人疑惑這是個少年還是青年?

  很好看的一個中原人呢,剛剛還是邋邋遢遢,櫻子目光微滯。這位女武士,臉紅了。

  看著雙頰嫣紅,目光癡癡的倭女,徐甲懵歸懵,很快便接受了這個現實,沒辦法,顏值在線。

  來到這座江湖,最大的幸運就是顏值和前世一樣帥。怎么說呢,正看是白古的丁鵬,左看是狄龍大哥的封俊杰,右看是姜老師的雷力,看背影就是李探花的二郎神,再加上古裝背景加成,就顏值來說,他已經到達了天花板級別。

  只要顏值在線,人就是比較容易接受穿越這種事實。

  徐甲不敢出新手村,未嘗不是怕自己武功低微被魔教妖女正道俠女什么的抓去做壓寨相公。

  雖然已經贏在起跑線上,但是想想就這么簡單膚淺的成為壓寨相公走上人生巔峰,太咸魚了,純屬浪費生命慢性自殺,是對自己人生的不負責。

  努力一下吧,咸魚曬太陽還得翻面呢,徐甲如此激勵自己。

  “咳,咳!”徐甲面無表情“還有一個傷者呢?”

  櫻子回過神來,臉愈發紅艷,似火燒:“啊,公~~~先生,大夫,躺著的是田川君,小野君傷勢不是很重,剛才在坂田陪同下出去方便了。”話說完,櫻子低下頭來,目光躲閃,又不時偷偷瞟一眼徐甲。

  徐甲忽然無語,你同伴還躺著呢,剛才不還很是著急,都快拔刀相向了嗎?

  嘖嘖,沒想到挺漂亮的一個倭女,也是個見色忘友之輩。越過櫻子不再理她,徐甲走向桌子,決定先看看這個什么田。

  雖然今天他決定在不違背醫者父母心的前提下做個庸醫。

  “嗯,患者傷在腹部,看傷口是為利器所傷,目測是刀劍,似乎傷到了臟器。”

  “……似乎有大出血,雖然做了手法不錯的包扎,不過腹腔內有感染,能活到現在也是很不錯了。”

  ……

  聽著徐甲一邊看一邊說出的話,明明自己漢話不算太差,對醫術也有所了解,可是聽著這位大夫說的話,還是一頭霧水,好厲害的樣子。但是,好像不是好話,情況不是很好。

  這邊徐甲給正在繼續檢查受傷的武士,驀然手一頓,很好,不用做庸醫了,藥醫不死病,怪不得他。

  田什么武士沒有了生命體征,死了。

  轉身看向頭上頂著幾個迷茫問號的櫻子,徐甲雙手一攤,面無表情:“他死了,節哀順變。”

  櫻子:“???”

  “田川君!!!”

  “八嘎!!!”

  “八嘎!”

  周圍武士帶著憤怒,太刀出鞘指向蕭石。

  “你這個庸醫,如果一開始就馬上救治田川君,他也不會死了!”

  房間內氣氛突然凝重,徐甲看向說話的倭人,眼睛瞇起來,語氣淡然:“你教我做事?”

  被徐甲看著的倭人心里猛然一驚,脖頸上涼颼颼的似有刀劍置于其上,一滴冷汗劃過臉頰,他反應過來后又驚又怒,自己竟然被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夫嚇到了!

  “八嘎!”武士大怒,舉刀就斬!

  “啪!”

  清脆聲響,櫻子干凈利落的一掌穿過武士刀鋒,一耳光落在武士臉上,接著便是一陣嘰里呱啦,武士在一聲聲嘿咿中不斷低頭,最后收刀入鞘并向徐甲道歉。

  “讓先生見笑了。”櫻子鞠躬道。

  “哪里哪里,我可沒笑。”

  “……”

  徐甲說完也不理拔刀的武士,走向一旁,取來早已準備好的清水開始洗手。

  “那個什么什么的,怎么還沒回來,請快一點,我還沒吃早飯。”徐甲一邊洗手一邊說話,語氣淡然,好像絲毫不曾把剛才的事放在心上。

  “先生稍待片刻,我叫人去看看。”櫻子微微一欠身柔聲說道,揮手一示意,身后便有一名武士轉身出門去。

  “呃!啊!!!”

  噗~~~

  倭人武士出去不過數息,變故陡生!

  “砰!”

  一具尸體從已經打開的醫館大門飛了進來,落在地上。

  “哈哈哈哈,不用去找了!”一陣笑聲傳來。

  朗笑聲中,一個人已經從大門緩步而入,一身雪白的急服勁裝,特地將衣襟敞開,露出堅實強壯的胸膛,卻比衣裳更白。

  “在下張三,白衣張三!”

  “剛才門外受傷的扶桑朋友,我已經幫他把病治好,所以不用再麻煩大夫了!”

  !!!

  “鏘!”

  倭人武士們收起來的刀劍再次出鞘,櫻子也面若冰霜的看向張三,默然半晌,沉聲道:“閣下是誰,為何與我等為難!”

  徐甲看著趴在地下的尸體,又看了眼桌子上躺著的尸體,這是人做的事?大清早的,太晦氣!

  徐甲皺了眉頭,望向來人:“不管你是誰,有什么來頭,我這醫館總歸是個治病救人的地方,要打架出去打。”

  張三卻理也不理這小白臉大夫,“嘖嘖,這么年輕漂亮的倭女,黑木那矮子也舍得花那么多錢殺了,真是暴殄天物啊!浪費,著實浪費!”

  “倭女是好倭女,我怕你小張三沒這福氣,折騰不過她反倒要死在她肚皮上!”

  醫館外榕樹濃蔭中,響起一陣夜梟般的怪笑聲,一條人影箭一般射下來,落在地上,輕得像是二兩棉花。

  來者獅鼻闊口,滿頭赤發,耳垂戴著三枚鐵環,人已落下,鐵環還在不停地“叮當”作響。

  他的一雙眼睛里,好像也有火焰在燃燒,瞧也沒瞧醫館里的人,盯著張三:“好一個白衣小張三,幾年不見,你怎么反倒是越長越年輕,愈來愈漂亮?老胡若是有女兒,一定要挑你做女婿。”

  白衣張三淡淡道:“你就不怕我死在你女兒肚皮上?呵,也是,你就算有女兒,也沒有人敢要啊!”

  老胡瞪眼道:“為什么?”

  白衣張三道:“像閣下這副尊容,生出來的女兒也一定好不了哪去。”

  老胡瞪著他,像是被噎住了,半天才說道:“今天我們是來做生意的,要打架也不必急在今天。”

  白衣張三道:“要喝酒呢?”

  老胡大笑:“那當然是越快越好!”

  老胡掃了眼眾倭人,疑惑道:“喝酒就去酒店,來醫館做什么?”

  白衣張三道:“當然是掙酒水錢。”

  老胡更疑惑了,瞟了一眼徐甲這個小白臉大夫,道:“從來到醫館都是花錢的,怎么,張老弟今天要搶一票這小白臉大夫?”

  白衣張三淡淡道:“當然不是,醫館內被掙錢的當然是病人,大夫能掙他們的錢,我自然也能掙!”

  老胡問道:“嘿嘿,從來都是我們照顧大夫生意,今天張老弟卻要和大夫搶生意,張老弟幾時也會了醫術?”

  白衣張三:“以前不會,巧的是前幾天發現了個好偏方,包治百病!”

  “果真!包治百病?”

  “不管是頭疼還是心疼,不管是腳疼還是手疼,只要把他們的頭砍了,就都不疼了!”白衣張三道。

  老胡:“……嗯,是這么個事!這手醫術我也會那么一點。”

  又道:“這群倭人帶的診金夠嗎?”

  白衣張三淡淡道:“他們只是病人,付診金的另有其人!”

  老胡:“看樣子張老弟這次生意的本錢好像不太夠,還需要半路吃夜草,不如早早回去的好,落個清凈自在!”

  白衣張三:“呵,這就不勞你費心,掙個酒錢罷了。”

  “失禮了,打斷一下二位。”櫻子的聲音打斷兩人目中無人的交談。

  老胡面帶玩味瞧著這個倭女,不得不說,是個美人,他收回之前說的話,不止是張三會死在這個女人肚皮上,如果明天自己就要死的話,他也選擇這樣的死法。

  白衣張三被人打斷說話,神也不惱,“你想問黑木?”

  “正是,我等自故鄉來中原一路追尋此人,為時已久,張三公子若是告訴我等黑木的行蹤,我等必有重謝!”櫻子誠懇的說道。

  “呵!”白衣張三走近兩步“黑木這單生意報價一千兩,你覺得夠我吃酒嗎?”

  櫻子頭略低:“當然不夠。兩倍,我出兩倍請公子喝酒!”

  “哈哈,姑娘原來沒生病,生病的應該是黑木!”張三大笑道:“三倍!三天后此間事了,我帶你去!”

  聞聽此言,櫻子神情一頓,抬頭正視張三道“一言為定,櫻子先行謝過張公子!三日后,不見不散!”

  “但是!”張三語氣一轉,更進一步走到櫻子身邊,不顧她身后武士的怒目相向,低頭貼耳輕語。

  聽到張三的話,櫻子頭又低了下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臉紅的誘人,見她輕輕點了點頭,微不可查的“嗯”了一聲。

  張三抬頭,面帶微笑,不屑的掃視了一番眾倭人武士,至于徐甲這個小白臉大夫,直接無視了。

  “老胡,喝酒不是越急越好嗎,還等什么?”

  二人同行,身影漸遠,看方向是往鎮上的客棧。

  “白衣張三,我看不止衣服不白,心也……”

  “哈哈,左右不過是倭人罷了……”

  風中傳來模糊不清的只言片語,再看此時立在醫館內的櫻子,哪里還有一絲嬌羞可人的模樣,渾身顫抖,臉色鐵青,盯著兩人離去的方向咬牙切齒:“黑!木!!”

  目睹一場雇兇殺人,又反雇兇殺人,還有可能會被黑吃黑的生意發生,徐甲不禁搖搖頭。

  不過片刻,櫻子已經是春風滿面,“公子受驚了,沒嚇到公子吧?櫻子先給公子賠個不是了,還望公子見諒。”

  不愧是行走江湖的女人,尤其是這樣的漂亮女人。

  徐甲對櫻子擺擺手:“無妨,既然無事,你等自便。”

  “打擾公子了,告辭!”櫻子身形輕緩,鞠躬行禮。

  櫻子一揮手,眾武士抬著兩個同伴的尸體,便跟著櫻子一同離開。

  果然,漂亮女人無論在哪里都有些特權,看著一行人走出門口,徐甲心中一軟,“櫻子姑娘!”

  櫻子和眾武士停下身形,轉頭看著徐甲。

  “江湖水深,人心難測,櫻子姑娘,你好自為之。”

  櫻子一愣,眼神復雜的看了徐甲一眼,轉身便走,再無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