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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以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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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天數非人定

  物華食坊內有許多高臺,平日里會有藝者在上面表演歌舞。

  今日也有,不過當詹元青走到主臺上時,四周的歌舞聲立刻停了下來。

  賓客們也注意到了這點,嘈雜的交談聲也消失了。

  詹元青看到食坊內安靜下來,他清了清嗓子,執禮道:“諸位能來捧場,元青先在此謝過了。

  我來彩波城也有二十多載了,從一位制衣小工,到現在開了自己的商鋪,期間承蒙在座的各位朋友照顧,元青萬分感謝,不敢忘記。

  不少朋友近年來漸漸走動得少了,今日恰逢小女升學之際,故擺下筵席,以延請各位,增進下情誼,也讓各位認識一下小女。”

  他招了招手:“凌虹,過來認識一下各位叔伯姨嬸。”

  詹凌虹踏著小碎步跑上臺來,她身著淡紫蘭紋錦緞裙,穿著藕色長靴,青絲整齊地垂落,明眸皓齒,身姿欣長。

  她對著臺下嫣然一笑:“凌虹見過各位叔叔伯伯,阿姨嬸嬸。”

  臺下眾人看得一時失了神。

  片刻后,有人回過神來,道:“數年不見,凌虹已經是一位窈窕淑女了,不愧是詹兄的孩子。”

  詹凌虹微微一躬身:“謝這位叔叔夸獎。”

  邊上有一人出聲道:“凌虹可尋了人家?王姨我有一外甥,一表人才,年方二十三,已在州府當職,要不要王姨給你介紹介紹啊?”

  此言一出,不斷有人推薦起自己認識的青年才俊來,甚至還有幾個賓客帶來的晚輩起身自薦。

  詹凌虹哪見過這種場面,她臉上扯著勉強的干笑,偷偷朝父親使著眼色。

  哪知道詹元青卻裝著沒看到,在一旁把玩著藝者用的樂器。

  她又看向臺下的沈致和隨游云,哪知這兩人本來笑吟吟地看著她,見她望來,二人立刻偏過頭去,對著一只尋常酒杯談論了起來。

  好一會兒后,詹元青才抬手壓下了越來越熱鬧的場面:“謝謝各位朋友喜愛小女,不過凌虹正要上京求學,此事暫且不急,若各位確是有意,我們過后再聊。”

  詹凌虹急忙附和道:“對,求學重要,此事不急,不急。”

  詹元青正聲道:“小女如今也已成人,以后還望各位多多關照小女。”

  “元青侄兒說得那里話,這本就我們這些長輩應做之事。”有一老者出聲道。

  又有人道:“我有一表兄在文籌學府當師教,凌虹若有困難,可去尋他。”

  “劉記在興運城也有不少商鋪,學府所需之物,劉叔我叫人給你送去。”劉姓男子大聲道。

  見到眾人應和,詹元青滿臉喜色,他一一謝過,然后道:“各位若有需要,來服樓尋我就好,便是無事,也歡迎來寒舍做客。”

  繼續客套一會后,詹元青告辭一聲,帶著詹凌虹走下了高臺。

  歌舞之聲重新響起,宴會繼續。

  下臺之后,詹元青帶著一家人,開始在一張張桌席間走動,問好的同時給詹凌虹和詹海瑤介紹起他的各色朋友。

  沈致這桌上的都是東華街之人,相互早已熟絡,也就走了一個形式。

  宴席過半,卻有一個意料之外的人找到了沈致。

  詹康順對著后邊招手道:“溫老師,這里,這里。”

  一位留著白色長須,身著織錦云袍的老道走了過來,正是山嵐道堂的溫德業。

  他走到沈致面前,發出干癟的聲音:“沈道友。”

  這時他才注意到邊上的隨游云,連忙執禮道:“見過隨前輩。”

  隨游云微微頷首,算是回應。

  沈致回了一禮:“許久不見了,溫道友。”

  他仔細打量了溫德業樣子,面容枯槁,氣機寂然,疑惑道:“溫道友,你這是?”

  溫德業干笑一聲:“呵,沒什么,不過是老道天數將至,生機漸消罷了。”

  沈致驚訝道:“怎如此之快,溫道友不是才二百一十歲嗎?理應還有十載壽數啊。”

  “壽元一事,本就非定數,誰又能說得清呢,再者老道早年年輕氣盛,修行只圖快貪多,留下了一些隱患,難免折損壽數。”溫德業語氣平和,不以為然。

  他淡聲道:“再說了,老道我活了二百余載,此生曾乘虹御空,也體會了數十載的人間繁華,老道我賺了。”

  沈致感嘆道:“溫道友能有此心境,已是不凡,可惜道友元靈未誕,唉……”

  修行之人,突破啟靈境之時,可以于神魂中誕出元靈,元靈一出,便可護佑神魂,即使身死,神魂也不會立即消散,元靈可重新投胎轉生,再世為人,雖然無法憶得前世,但總是有機會重入道途。

  溫德業輕輕搖頭:“我這資質,就算勉強誕出元靈,來世也一樣難以入道,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還不若就此消散在天地間。”

  雖然溫德業口中如此說,但沈致依然能感覺得到他還是對此事有所渴望的,只是沒有辦法,強讓自己安心罷了。

  “溫道友來尋我,可是有什么相求之事?”沈致問道。

  溫德業微微點頭:“確有一事相求。”

  “道友請說。”沈致伸手示意。

  溫德業深吸了一口氣,然后緩緩言道:“老道我這一生,未曾娶妻,兩百載過去,親近之人也早已離去,本是孑然一身。”

  他頓了頓,接著道:“前段時日我自覺天數將近,碰巧遇上一位精擅推算的道友,便求了一卦,未曾想居然算出我還有血脈遺留在世,想來是年輕時做了一些荒唐事,留下了血脈。”

  “我本想親身前去看上一眼,但肉身生機不斷消散,怕是來不及尋到其人了,這幾日只能靜坐凝神,保留生機。聽說道友回轉,才尋了過來,想請道友幫忙去看上一眼。”他神色黯淡,氣機越來越弱。

  沈致不假思索:“道友所求,應不止如此吧?”

  溫德業掏出一顆丹丸吞下,氣機上昂了些許,坦然道:“確實不止如此,道友見到我那后輩后,若是發現其有天資,還望道友能幫其尋一師長,教導其入道,還有我這一生積蓄,也勞煩轉交給這位后輩。

  老道我的積蓄之中,道友看見想要的,自取便是,就當作道友的報酬了。若是那后輩天資愚鈍,這些修行之物,道友全部取走,給那后輩留些錢財,讓其不至窮困就好。”溫德業期待地看著沈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