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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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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卷忽然之間 第112章 來來去去


  先前大師兄來了,寧缺毫不猶豫離開,因為他要帶重傷的桑桑走。這時候,他毫不猶豫地回來,不是反復,雖然他時常說自己是小人。那是因為他知道大師兄即將面臨絕境。在這種情況下,他不得不回。不然即便回了長安,直至最后贏了這場戰爭,平了眾生愿,師兄卻不在了,他又如何能夠安心地看那個人間?

  只是他沒有想到自己依然回來的晚了,他沒有聽到觀主說的那句話,自然沒有想到那句話對酒徒的意義,他也沒有想到像酒徒這種層級的大修行者,居然會如此無恥,會如此陰險地對大師兄進行偷襲。

  看到大師兄流血,看到那柄殘留在他身體里的壺中劍,他仿佛感同身受,痛的憤怒到了極點,紅了雙眼,哪里還顧得了山崖近在眼前?

  他抱著酒徒,像塊石頭般轟向山崖。

  酒徒臉色蒼白,做為無距境的大修行者,他最忌諱的事情,便是被武道巔峰強者或者像寧缺余簾這樣的魔道強者近身,而此時,他被寧缺偷襲鎖死,如何能夠避開撲面而來的那道山崖?

  便在最后的生死關頭,這位經歷過永夜,對如何活下來擁有最豐富經驗或者說智慧的大修行者,暴發出了罕見的能量。

  一聲厲嘯從他唇間迸射而出,天棄山脈里本已稀薄到了極點的天地氣息,被他浩瀚的念力召引而至,層層疊疊鋪在他面前的空氣里。

  每層天地氣息都很薄,比紙還薄,但無數層天地元氣疊加起來,就像無數張紙疊加在一起,非但擁有了厚度,而且極能卸力。

  在如此短的時間里,酒徒召引并且重構了數百層天地氣息,這看似簡單,實際上展現了難以想象的強大境界!

  堅硬的山崖前方忽然出現一道無形的沼澤。

  寧缺抱著酒徒,像顆流火的石頭,轟進了這片沼澤里。

  一聲巨響,在山崖間響起,因為撞擊不是很脆,所以不是轟的一聲,而是嗡的一聲,聽上去就像是一把重錘,擊打在厚厚的紙上。

  如果是那么厚的石頭,或者也會被錘擊碎。

  但如果是無數紙疊在一起,卻無法擊碎。

  酒徒悶哼一聲,唇角溢出鮮血,打濕了那三縷瀟灑的須。

  寧缺悶哼一聲,臉色變得極其蒼白,在燕境腰子海處被隆慶傷到的肋骨舊患,再次折斷,胸口處的衣裳被血染濕。

  兩個人都沒有死。

  崖壁上出現蛛網般的裂縫,兩個人便在網中堊央。

  寧缺一腳踏在崖壁上,踏出更密的裂縫,借著巨大的反震力,帶著酒徒的身體,再次向著堅硬的崖石地面墜落!

  墜落之勢極速!

  同時,他用雙臂扼住酒徒的咽喉,驟然發力,前額狠狠地砸向酒徒的后腦,右膝陰險地提起,襲向酒徒的會陰!

  他最擅長近身戰,生生打死阿打,轟死橫木,直至在那條怒河畔殺死隆慶,他最后靠的都是身體,除了葉紅魚,根本沒有誰是他的對手。

  問題在于,論修行境界,他與酒徒的差距極大,如果是正常的戰斗,他連靠近對方身邊都做不到,如何攻擊?此時靠著偷襲以及大師兄那記天下溪神指的本命,他極難得地與對方靠在了一處,他當然要珍惜這種機會。

  珍惜,自然手段盡出!

  在向地面落下的數百丈距離里,足夠他用鐵一般的臂膀,直接把酒徒扼死,就算不能,他也要用拳頭,把酒徒生生砸死!

  酒徒厲嘯連連,左手里的酒壺驟然間變大,擋住寧缺扼住自己咽喉的手臂,右手自酒壺里抽出一把劍,從各種難以想象的程度,向著寧缺刺去。

  因為酒壺擋著,寧缺的雙臂無法扼碎酒徒的咽喉。

  那只酒壺代表著無量境。

  同時,他發現自己的攻擊,竟也無法觸及酒徒的身體!

  因為那柄該死的劍。

  今日之前,很少有人知道酒徒真正的本命物不是酒壺,而是壺中的劍,今日他終于正式出劍,第一劍便重傷了大師兄,可以相見其強。

  崖壁間劍光亂閃,并沒有縱橫之意,只是顯得格外犀利詭異,那些鋒利的劍意,從酒徒自己的腋下穿過,甚至有的從他雙腿之間穿過,刺向寧缺。

  寧缺襲向酒徒下陰的腳,被劍擋住,但他的額頭,已經快要砸到酒徒的后腦,就在這時,酒徒的劍,又以一種奇異的方式到了。

  酒徒橫劍,仿佛自刎,劍鋒卻自頸間掠過,妙到毫巔地刺向寧缺的眉心。

  面對這樣一柄劍,任誰都要避,哪怕是本能里,看著眼睛里漸近的劍影,也會想避,但寧缺沒有,因為他的眼已經紅了,什么都看不到。

  他像是根本沒有看到酒徒的劍,狠狠地砸了下去。

  啪的一聲脆響,劍斷了。

  寧缺的眉心被劍刺出一蓬血水,這一次,他的眼睛真的被染紅。

  雖然受到了那道劍的隔絕,他最終還是成功地攻擊到了酒徒,雖然最后殘留的力量,已經無法直接將酒徒的頭砸碎。

  酒徒暴怒厲嘯,難掩痛楚。

  厲嘯驟止,因為他們已經落到了地面。

  轟的一聲異響,崖石亂飛,煙塵彌漫。

  寧缺的身體被震飛。

  煙塵漸斂,景象漸清,只見酒徒左手握著酒壺,酒壺半陷在堅硬的崖石里,他的身上到處都是血,尤其是后腦處,鮮血流淌不止。

  寧缺的臉上,身前,也都是血。

  兩個人看著都極慘。

  酒徒看著他,唇角溢著血,眼神極其冷漠恐怖,看著實非人類。

  “你……居然……敢偷襲我?”

  他的聲音也極其冷漠,仿佛不是人類。

  因為他此時已經憤怒到極點。

  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居然會被一個未能逾越五境的后輩,逼到如此狼狽的境地,更令他憤怒的是,自己真的險些被對方殺了!

  這一切他認為都是因為寧缺是偷襲,不然憑什么?

  寧缺真的沒見過這么無恥的人。

  雖然他向來自稱書院之恥,但也覺得對方太過無恥。

  偷襲……難道你先前沒有偷襲我家師兄?

  “你……居然……敢偷襲我?”

  聽著酒徒居高臨下冷漠憤怒而依然自戀驕傲所以斷續的質問,寧缺的聲音沒有任何情緒,應道:“我還敢操堊你媽堊逼,又怎樣?”

  ……

  ……

  能怎樣?不能怎樣。

  如今的寧缺,境界較諸世間最巔峰數人,仍然有難以逾越的距離,不在長安城的他,很難戰勝像酒徒這種層級的大修行者,但是寧缺也有很特殊的優勢,因為他入魔修行浩然氣更因為他與桑桑在佛祖棋盤里雙修數千年,他的身軀格外強大,從腳趾頭到腑臟,都很難被致命地傷害當初在長安城頭看著離去的桑桑,他想捏破自己的心臟都很困難,更何況是被敵人所傷?

  他還沒有修到傳說中的魔宗不朽,但現在的他就是蒸不爛、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響珰珰一粒銅豌豆,你可以戰勝他,卻很難殺死他,所以他又可以是一塊甩不掉、撕不落、可以和你死纏爛打到海枯石爛的牛皮糖!

  隆慶為了殺死他準備了無數手段,最終也只把他殺到失血過多,依然未能成功,酒徒今日雖然展現了藏在箱底的詭異劍道手段,但真想把寧缺殺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他真的嘗試,更是寧缺想要看到的畫面。

  此時山崖間有四個人。

  觀主、大師兄、酒徒還有寧缺。

  桑桑已經進了賀蘭城。

  雖然沒有人知道她為什么一定要入賀蘭城,但很顯然她有信心,只要進入賀蘭城便能擺脫觀主和酒徒的追綴,成功回到長安。

  “殺了她。

  ”

  山崖間響起觀主的聲音,平靜而堅定,沒有任何猶豫。

  這句話是對酒徒說的。

  酒徒看了寧缺一眼,然后消失不見。

  寧缺忽然覺得有些寒冷,因為他看到了酒徒離去之前那個眼神。

  酒徒的眼神冷酷而殘忍,意思很清楚,我現在就要去殺她,你又能做些什么?你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被我殺死。

  山崖間緊接著響起第二句話,來自大師兄。

  “走!帶她回長安!”

  寧缺望向渾身是血的大師兄,看著他依然平靜舉在眉前的木棍,看著他身上那道殘劍,不知該做出什么反應。

  他偷襲酒徒,只獲得一半成功,接下來,他想的是和師兄聯手,以生死悍意尋找機會,至少也可以保證桑桑平安遠離。

  觀主只用了一句話,便破了他的安排。

  觀主站的最高,所以看的最遠。

  現在山崖間最弱的一環,并不是寧缺,而是在山崖之外。

  現在最弱的,是昊天,是她。

  酒徒去殺她去了。

  寧缺能怎么辦?

  留下來幫助重傷的大師兄,還是去救重傷的桑桑?

  顧此,便要失彼。

  大師兄又說話了。

  他也只用了一句話,便破了觀主的局。

  “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我不會死。”

  師兄從來不騙人。

  寧缺相信這點,也相信這個故事的結尾,自己不會哭著喊著說師兄你一輩子不騙人為什么最后要騙我,因為,大師兄真的不會騙人。

  他跳下山崖,向著賀蘭城奔去。

  今日山崖間,他離開又回來,回來又要離去。

  人世間的事兒,往往也是這樣。看似繁復,甚至無趣,卻不得不做,因為無論離開還是回來還是再次離開,都有我們必須這樣做的道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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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明天三更。

  嗯,我最喜歡最后這條,與昨天一樣,特別風輕云淡說出特別牛逼的事情的風輕云淡的感覺。)(未完待續『本文由破曉更新組 @畫長空 提供』。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首發◢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