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將夜

首頁

第5卷神來之筆 第28章 能當祭品的廢物都不是廢物


   “為什么說你是廢物?”

  隆慶不知道陳皮皮是為了擋住寧缺視線隨意問出的這句話,說道:“當年我被世人視作西陵神子,看似備受器重,事實上我一直很清楚,在西陵神殿里的老人們眼中,昊天道門的將來始終在你的身上。和你比起來,我什么都算不上,而我相信在你的眼里,從來都沒有過我的存在。”

  這句話很真實,在西陵神殿裁決司的那些下屬執事和神官的眼中,在世間普通信徒的眼中,隆慶必然是最光彩奪目的那個人,無數座道觀里有那么多昊天信徒,相信沒有幾個人聽說過陳皮皮的名字。

  但在真正了解道門的秘辛的那些修行者上層人物眼中,有資格代表道門將來的只能是陳皮皮,因為他來自知守觀,繼承了觀主的道法或是血脈,自幼便被認為是千年難遇的天才,他用來做比較的對象,只可能書院或懸空寺的嫡系傳人,隨著他被夫子收為弟子,便是連這一點也不再需要。

  和陳皮皮這樣抱著昊天恩寵降生的人相比,隆慶再如何天才也顯得太過普通,隆慶的家世血脈再如何尊貴也顯得低賤。

  數年前,隆慶進長安意圖考入書院二層樓,寧缺曾經問過陳皮皮關于他的事情。當時隆慶在世間盛名極盛,陳皮安卻沒有絲毫關心,二人之間相差的太遠,他的眼里確實很難有此人的存在。

  “你不是葉紅魚,我沒覺得有必要關注你。”陳皮皮看著隆慶說道。

  隆慶說道:“你是道門絕世天才,我只是紅塵里一個皇子,你自然沒有必要關注我,而且你確實是修行界最年輕晉入知命境的那個人,然而令我感到有些不解或者是可笑的,從那之后你便停滯不前,不要說葉紅魚已經遠遠超過你,單論境界你現在甚至連我都不如。擁有不可思議的血脈和遭遇,擁有道門公認的天賦,結果最終卻變成如此一個庸人,豈能用小時了了大未必佳這八個字來解釋?這只能證明你的心性有問題,擁有再多天賦的廢物,終究還是個廢物。”

  陳皮皮笑了笑,沒有說話。

  隆慶有些蒼白的臉頰上生出兩抹紅暈,盯著他的眼睛說道:“我很不理解,連我都能看出你的心性有問題,為什么當年那些道門前輩們看不出來?為什么觀主看不出來?為什么夫子看不出來?為什么你現在已經變成了真的廢物,卻還有資格被如此鄭重其事地關在幽閣里?為什么像你這樣無能的人,居然還有資格成為光明祭的祭品,成為昊天想要的犧牲?”

  陳皮皮有些好笑說道:“光明祭的祭品要被燒死,我可不認為這是什么榮耀,如果你覺得我沒這種資格,麻煩你趕緊找掌教去說說。”

  隆慶忽然醒怡到先前的情緒有些失控,看著此人可親的眉眼,不知為何便說出了內心真實的感受,神情不由微凜。

  “就算我是廢物好了,但我也不想聽太多廢話。”

  陳皮皮看著他攤手說道:“你進幽閣想必也費了很大功夫,難道就是想發泄一下怨恨和嫉妒?我不記得小、時候有遇見過你,如果你有什么童年心理陰影,我可不能負責,你看那女人就從來沒有對我負責過。”
  隆慶這時候已經冷靜下來,看著他說道:“我承認對你確實有些嫉妒,因為你的修行生涯太過順利,像我這樣的人要為之付出很多努力甚至要禁受很多折磨,才能走到現在的境界,而你只是投了個好胎,遇見了一個好老師,便輕輕松松同樣走到這里,我沒有辦法不嫉妒。”

  陳皮皮安慰說道:“想開一些,這種事情我也不想的。”

  隆慶看著他臉上的笑容微微挑眉,繼續說道:“除了嫉妒其實更多的是憤怒,我憤怒于老師居然有你這樣不孝的后人。”

  陳皮皮此時才想起他是父親的弟子,沉默片刻后說道:“在長安城我為書院盡心,出城我為父親盡孝,我沒有虧欠過誰。”

  隆慶盯著他的眼睛說道:“老師現在的情況很不好,便是連普通人都不如,需要有人照顧,如果你不能盡孝,那么希望你能幫助我。”

  陳皮皮不解說道:“你要我怎么幫助你?”

  隆慶說道:“我回過知守觀,但進不去。”

  陳皮皮無奈說道:“這個世果有時候還是要講道理的,總不能你罵了我這么多聲廢物,我就真成了廢物,然后白癡到相信驚說的話。”

  隆慶說道:“老師現在需要人照顧。”

  陳皮皮說道:“他是知守觀觀主,受人間無數國度奉養,哪里還需要人照顧。”

  隆慶說道:“你知道我說的照顧是什么意思。”

  陳皮皮的眼簾微垂,說道:“昊天不語,道門沒有人敢對知守觀不敬。”

  隆慶發現陳皮皮果然極為聰慧,雖然少經世事,卻很  楚自己要說的是什么,仿佛能夠看到自己內心的最深處,不由有些警惕。

  “任何秩序都依憑于實力,知守觀能夠在幕后控制西陵神殿,影響世界的走向無數年頭,便來自于此。青山蟻窟被夫子一腳踩塌,觀里最強的力量消散如云煙,老師身受重傷,如今的知守觀不要說控制神殿,便是想對道門產生一些影響都極為困難。遍布人間的千萬座道觀和無數昊天信徒們,只知道西陵神殿,哪里知道知守觀的存在?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昊天不語,你以為被壓制了無數年的西陵神殿不會產生一些想法?你以為掌教大人還愿意想起給老師當狗的那段歲月?如果沒有人照顧,湖畔的那幾座草廬可還能禁得起風雨?”

  隆慶看著陳皮皮坦誠說道:“我知道自己現在的境界實力,并不足以讓知守觀回復從前的榮光,但無論燕國的崇明皇兄還是荒原上的騎兵,都能給我以力量,不然我早就要被迫離開桃山,我想這應該算是某種證明。”

  陳皮皮靜靜看著他的眼睛,說道:“他在長安城里受了重傷境界修為全散,就算是昊天垂憐,也無法救贖他。”

  隆慶明白陳皮皮說這句話是在提醒自己,如果自己去知守觀是想要用灰眸功法貍取觀主的一身功力,注定只是徒勞而已。

  淡淡寒意生出,他覺得陳皮皮看似單純的目光忽然間變得極為復雜 然后所佛落在了自己靈魂的最深處。他只能保持沉默。

  “七進十三出。”陳皮皮忽然說道。

  隆慶微怔,問道:“什么意思?”

  陳皮皮看著他微笑說道:“是講觀的方法,如果你不能參透這句話,只能說明你永遠趕不上我這個廢物。”

  隆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離開了囚室。

  陳皮皮轉過身來,望向石窗外。

  寧缺的臉出現在窗外,看著陳皮皮無聲問了幾句話。

  陳皮皮笑了笑,搖了搖頭。

  寧塊再次豎起中指。
陳皮皮不肯再說一個字,轉過身用自己黿厚的后背和屁股對著寧缺,然后把右手高高舉過頭頂,豎起了中指。

  寧缺在絕壁上看著石窗里師兄的背影,沉默了很長時間,扯了扯繩索。

  上方崖坪處的大黑馬,感覺到了繩索傳來的動靜,向后退去寧缺在絕壁間隨之而上,和石窗漸分漸遠。

  光明祭是昊天道門最威大、也是規格最高的祭祀儀式只有當昊天向人間降下神跡的時候才能舉行。人間已經有很多年沒有見過昊天神跡,于是光明祭也已經有很多年沒有舉行過,到如今就連西陵神殿最博聞的天諭司神官,都不是很清楚祭祀儀式的要求和流程,寧缺更是沒有這方面的知識。

  離開絕壁幽閣回到天諭院后,他便一直留在書殿里查閱典籍,最終在他在一本極厚的教典禮記里,才查到一些相關的內容確認光明祭確實需要祭品。那些祭品可以是劍可以是羊可以一株草,但這些祭品都必須蘊有最純凈的信仰,甚至有時候就是昊天神跡的本物,所以極為珍稀。

  隨著時間的流逝,永夜的陰影緩慢來臨 昊天世界里的信仰所有衰敗的跡像,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想要尋找這樣的祭品更是極為困難如果以祭品的要求來看,劍圣柳白的劍或者是最合適的,然而這位世間第一強者對昊天的信仰,卻要被打上一個淺淺的問號,或者書院老黃牛也有這種資格,只是西陵神殿不敢有這種野望。

  寧缺通過各種渠道搜集了很多信息,最終確認光明祭的祭品確實姓陳名皮皮,在那些隱秘流傳的傳聞里,西陵神殿之所以用他來當祭品,不僅因為他是道門公認的天才,書院二層樓的弟子。最關鍵的地方在于,他的父親是知守觀觀主,他的母系竟承自六百年前離開桃山遠赴南海失蹤的那位光明大神官!

  書院傳人的身份意味著對昊天的背叛,身上卻流淌著世間道門最尊貴的血液,還有比這樣一個血統純正的叛教者更合適的祭品嗎?

  而且在西陵神殿想來,當桃山燃起熊熊圣火,陳皮皮將要在火中化作飛灰的時候,書院難道能夠視若無睹?寧缺還能繼續安坐長安城?

  想象著那個胖子被燒成油渣的畫面,寧缺便覺得一陣惡寒,看著峰頂的光明神殿,心想你就這么想他死?你就這么想我死?

  (情節有些堵,和朋友們認真地討論了很長時間,然后遛狗的時候在風里拼命地想了很長時間,確認想通了,我很高興,明天恢復兩章,祝大家周末愉快,看書愉快,我這時候很愉快了,謝謝大家。)(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本文由破曉更新組@畫長空 提供)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