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欣說她的父親來看望她,她要出去一天時間。
莫小天沒有多說話。他為辛欣倒上水,拿好藥,打好飯。他覺得自己可以為辛欣做的或許就這么多,腿在辛欣身上,他是沒有力量去控制的。
辛欣走的時候,他們沒有說再見。
莫小天站在陽臺上,目睹著辛欣離去的背影。他的心里像垮了房子一樣。他不斷地問自己,你真的愛她嗎?
他曾經發誓不再去愛任何一個女孩,因為他為愛受傷,為愛憔悴,苦海到現在都還沒有走完。然而,他又身不由己的再一次為自己的感情做出選擇。比起賈琴,辛欣真的要好上十倍;他對待辛欣也比對待賈琴更投入。但是辛欣一走,他突然覺得累了。他害怕局面失去控制,害怕這種三角的局面像巴以戰爭一樣不可調和。他有許許多多擔心,他沒有告訴辛欣。
他知道辛欣不想聽,也聽不懂。
漸漸的他有一種感覺,辛欣一定和那個男孩在一起。他相信自己的直覺。同樣是辛欣離開他出門,這次的感覺和七夕節有天壤之別。辛欣沒有給他打來一個電話、發來一條短信,他很想知道辛欣在做什么。
他給辛欣發短信,告訴她要按時回家,辛欣的回復只有一個字:好。
莫小天去網吧上網,心里的壓抑讓他沒有食欲。以前莫小天很喜歡上網,這里可以讓他拋開生活里的一切煩惱,但是當屏幕上的字在他的眼前晃動時,他看見的只有兩個字:辛欣。
他知道這只是幻覺,但他不愿意從幻覺中走出來。他在等著辛欣,心里的感覺是充滿了危機。
終于等到夜色降臨,莫小天走出網吧。
剛才給辛欣打了電話,她已經上車回來了。莫小天打開家門,辛欣正在脫鞋,臉上也沒有了以前的笑容。莫小天覺得看見辛欣很壓抑。他給辛欣買了水果,辛欣也提了一袋水果,是那個男孩給她的。莫小天又一次證實了自己判斷的正確性。辛欣去看她父親,那個男孩也來了。在辛欣父母的眼中,那個男孩的地位已經深深不可動搖,而他自己連陪辛欣拋頭露面的機會也沒有。
莫小天有做賊的感覺。
辛欣還是像以前一樣對莫小天,但是莫小天怎么也快樂不起來。他覺得辛欣不可能和她的男朋友說分手,他和辛欣從一開始也許就意味著結束。
上帝給他們的時間太短了。
莫小天第一次對辛欣提出要求,要她以后都不要見那個男孩。他無法理解辛欣會愛上一個大男子主義而且十分自私的人。他一心要解救辛欣。
他沒有和辛欣多說話。
辛欣察覺到莫小天的變化,也沒有說話。
她不希望和莫小天在一起感覺很累,她也怕傷害莫小天。但是,莫小天的變化讓她動搖了。選擇莫小天是正確的嗎?她是否還記得他過假生日回來的那天給莫小天發的短信嗎?
短信是這樣寫的:希望我這次的選擇不是錯誤的決定。
天空再次變得透明的時候,雨已經停了。
莫小天給辛欣擦了藥,照顧她起床。
他仍然沒有和她多說話。他不知道該和她說些什么,她也不知道該跟他說些什么。
一路上沉默的陪伴,他們仿佛沒有了以前的默契。
以前他們都會同時說出同樣的話,或者說出對方想說的話,難道真的結束了嗎?
沒有說,就沒有結束;永遠不說,就永遠沒有結束。
來到實驗室,莫小天讓同事通過QQ和辛欣聊天,他看到聊天記錄里辛欣說的話。他終于知道,辛欣真的動搖了,僅僅和那個人重聚一次就變了。他把辛欣帶到樓頂的天臺上,很嚴肅的問:“我要你教我,我該怎么對你。”
辛欣能夠說什么呢?她是矛盾的,苦惱的。她把頭偏向一邊,沒有回答。
“回答我,我應該怎么對你。”
辛欣還是沒有說話。
過了很久,她只是淡淡的說:“我不知道。”
辛欣說頂樓很冷,她想下去。莫小天把辛欣拉到樓梯口,鎮定的說:“我陪你下去,在我下去之前,我最后一次問你,你選擇我嗎?”
辛欣愣了,她意識到莫小天在逼她。她忽然覺得和莫小天在一起沒有以前那樣快樂了。
辛欣覺得累了。
如果莫小天就這樣走下樓去,那么一切都結束了。她的內心分明有一種強烈的意識在升騰,她愛莫小天。她想留住他,但是留住莫小天就意味著必須傷害另外一個人。她不想傷害任何一個人,因為都是她愛的人。
在莫小天邁下樓梯的一剎那,他的手被拉住了。辛欣懇切的注視著他,他被辛欣的眼睛鎖住了心。他轉過身,扶著辛欣的雙肩,對她說:“謝謝你留住我,希望你可以做到,我會好好對你的,讓我們像從前一樣快樂。”
有了辛欣的承諾,莫小天心里的石頭終于落地了。他相信辛欣會為了他們的感情努力去做的。他不想這樣強迫辛欣,但是他不愿意眼睜睜看著辛欣離開自己。他曾經很大氣的對辛欣說,如果哪一天你要離開我,我會主動送你離開的。但是,真的到了那一天,莫小天肯定不會那樣的。他要留住辛欣,告訴這個女孩自己是多么在乎她。
辛欣的電話又響了,莫小天很明確的聽到辛欣接電話的聲音,還有辛欣內心深處傳遞出來的憂傷和壓抑。辛欣對莫小天說,那天他陪她去看病的狀況被她媽媽的朋友看見了,她媽媽把這件事情告訴了她的男朋友。辛欣的媽媽不喜歡辛欣和莫小天在一起。
他們要來看辛欣住在什么地方,要帶辛欣回家。
莫小天沒有問辛欣的想法,他很急切的表達了自己的看法,他不想讓辛欣走。
他又把辛欣拉到頂樓,告訴她現在必須和那個男人分手。莫小天已經感受到他的對手有多重的分量,他想留住辛欣,盡全力的留住她。
辛欣的心里很亂,她不住地問莫小天:“我可不可以一個人都不傷害。”
莫小天斬釘截鐵的說:“你以為我們的愛情是發生在童話里嗎?”
莫小天問她:“你愛我嗎?”
辛欣說:“愛。”
莫小天又問:“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嗎?”
辛欣說:“愿意。”
辛欣答應莫小天回家就給男朋友打電話和他分手。
莫小天很緊張,他知道辛欣也一樣的緊張。這個電話將決定他和辛欣以后的發展。
他告訴辛欣,他們之間面臨的問題還有很多,現在要一個一個的解決。
辛欣點點頭,但她的內心并不情愿。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他們躺在床上,辛欣躺在莫小天的懷里。
辛欣的手機響了一遍又一遍,是那個男孩打來的。辛欣沒有接,她剛剛給那個人發短信說分手,語氣很軟弱。
電話那頭的人開始發短信說如果分手就自尋短見。
辛欣再也忍不住了,從床上跳起來,接通了電話。
辛欣接這個電話的時候,莫小天就知道自己徹底的輸給了辛欣的過去四年。他看見辛欣穿著單薄的衣服站在寒風中的陽臺上和電話那頭的人爭執,慢慢的怒火化做柔情。莫小天給她搭上毯子,聽見辛欣語氣舒緩的和那個人說話。他知道一切都完了,辛欣妥協了。
他陪辛欣躺回到床上,摟著她,卻清楚的聽見電話那頭的男人說:“你該怎么叫我。”
辛欣叫了一聲老公。
電話里又說:“不是發自內心的。”
辛欣又叫了一聲老公。
辛欣的每一句話都像針一樣刺在莫小天的心上。他忍受不了和自己躺在一張床上的女人跟別的男人親密。他更忍受不了辛欣在那個男人近乎命令和逼迫的口吻下一聲一聲像被耍猴一樣的叫著:“老公,老公,老公我愛你。”
他激怒了。
他想搶過電話去辱罵那個人,他怕傷害辛欣;他想把家里的東西全部都掀翻來發泄,他怕傷害辛欣。
他習慣性的選擇了逃避。
他穿上衣服,憤怒的摔門而出,沖到樓下,坐在樓梯口的椅子上,不知道何去何從。
秋季的夜晚好冷,莫小天的心更冷。他覺得自己面上無光。辛欣的手機鈴聲仿佛還在耳邊回旋。他感到頭暈目眩,四肢無力。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給辛欣打了電話。
莫小天問:“電話打完了?”
辛欣說:“你在哪里,快回來,這么晚了。”
“你心里還有我嗎?”
“你回來聽我給你解釋。”
“解釋什么,我聽得清清楚楚。辛欣我輸了,我退出,你選擇他吧。”
莫小天掛上電話,他想就此結束這段短暫的感情,想讓辛欣離開他。但是他確實不忍心,他愛她,他不愿意離開她。他決定上樓,聽辛欣說完話。他相信辛欣是愛他的。
辛欣是愛他的。
辛欣還承認愛他。
辛欣說她必須向她男朋友妥協,只有借助他男朋友的力量才可以阻止她的母親把她從蓉城接走。
莫小天問:“那你愛他嗎?”
辛欣說:“愛。”
莫小天又問:“那我呢?”
辛欣說:“我也愛。你們兩個我都舍不得,不想失去。”
莫小天說:“事實上你必須選一個,你以前說你想和我結婚還算數嗎?”
辛欣點點頭。
莫小天問:“那你愿意和他結婚嗎?”
辛欣仍然點點頭。
莫小天覺得累了。他遇見了最棘手的一件事情。
他要辛欣,要和她結婚。
他們本來是很快樂的,因為另一個抹不去的人影,讓他們始終陷在這樣的矛盾里無法自拔。辛欣說她和她男朋友為一點小事可以大吵起來,她知道他們不合適,但是她還愛他。辛欣說她和莫小天在一起很快樂,她愛他,也舍不得他。該怎么辦呢?
莫小天迷惘了,辛欣也迷茫了。
在說了很多話以后,他們的語言仿佛被掏空了。
坐在去上班的公交車上,莫小天給辛欣發信息說:“我累了。”
莫小天決定回到過去。
他原來決定不干涉他們的事情,為什么后來不由自主的把自己卷進去了呢?他應該是一個很灑脫、很大方的人。
莫小天決定自我解脫。他對自己說,如果你愛辛欣,就不要給她壓力。如果你愛辛欣,就要給她時間。如果你愛辛欣,就要相信她。他保存了從認識以來辛欣給他發的每一條短信,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思考著如何對待這段感情。
他們兩個都需要冷靜。
莫小天還是想和辛欣在一起,他可以帶給她快樂,可以給辛欣她希望的東西。
他想和辛欣結婚,在一起生活,他要讓辛欣覺得他很安全。
辛欣到底應會怎么選擇呢?
沉默。
坐在公交車里四目相對,沒有語言,沒有交流,兩個人的神情肅穆。心情同這陰沉的天氣珠聯璧合。莫小天發現自己變小氣了,容忍不了辛欣的很多東西。如果他們之間沒有那個男人的存在,他不會這樣。
自從那天晚上辛欣和那個男人分手失敗以后,莫小天的心里就有陰影。每逢辛欣的手機一響,他的內心就像被狂轟濫炸一樣。就算他是個再豁達的人,也不可能對自己的心愛的女人同別的男人曖昧表現得無動于衷。
辛欣想的是在不傷害每一個人的情況下把問題解決了。她不想做這道選擇題,她害怕。她不理解這樣一個道理,愛情是自私的,是一種小愛。辛欣想把小愛做大,總不可能讓兩個男人一起嫁給她吧。
“總不可能我們兩個同時嫁給你吧!”莫小天忿忿的說。
他很想和辛欣吵架,權且把這種爭吵當作是宣泄也好。辛欣反而被莫小天的幽默逗笑了,她的笑依然是那么單純。
“不要多想。”辛欣對莫小天說。這句話以前莫小天對辛欣說得最多,現在世界似乎被顛倒了。看著辛欣笑了,莫小天心里的憤懣瞬間無影無蹤。他搖搖頭,無可奈何也笑起來。
辛欣挽著他,兩個人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