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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蓮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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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九節-對陣

厄不勒花再無任何逃跑的念頭,摘下頭上的王冠,死死攥在手中,尖銳的棱角和寶石刺破了掌心都毫無所覺,他拔出長劍,高高舉起,像受傷的野獸般發出嘶吼。

“本王與風玄國同生共死!”

國師卜魯也不曾想到自己的國師生涯竟然會如此之短,看到新王厄不勒花的決絕,感同身受,高舉著節杖同樣怒吼道:“與風玄國共死!”

衛隊士卒們拔出了武器,開始集結列隊,他們與王一起面對最后一刻的到來。

此前通報敵情的騎兵因傷勢太重,力竭墜馬,滿臉是血的他哪怕奄奄一息,猶自握著刀柄,想要掙扎著站起來。

風玄國的大臣們和貴人們神奇般集體忘記了恐懼,不再像沒頭蒼蠅一樣亂竄,甚至連牲畜拖跑了滿載財貨的大車也絲毫沒有在意。

“與風玄國共生死!”

有個身形臃腫癡肥的貴人就像發了瘋似的將身上的珠寶全部掏了出來,隨手狠狠砸在地上,拔出了鑲金嵌玉的彎刀。

在這個節骨眼兒上,他也徹底悟了,命都沒了,還要這些財寶做什么,拼死一個保本,拼死兩個賺一個。

更多的戎人歇斯底里的一起吼叫,有達官顯貴,有仆婢士卒,哪怕是婦孺孩童,手中都抓上了尖銳之物。

西人如死亡的潮水席卷而至,淹沒了一切抵抗力量,一路逃亡的戎人已經到了絕路的盡頭,懸崖邊,火海旁,退無可退,唯有一戰。

“負甲!負甲!”

風玄國引以為傲沖城騎只剩下小貓兩三只,他們飛快給自己和戰馬穿戴上特制的重甲,隨即率先義無反顧的沖向后方。

盔甲鮮明的西人大軍越來越近,天空中齊頭并進著三艘飛行舟,圣士如云,無可匹敵的氣勢撲面而來。

從天空中看去,幾個小黑點距離由一個個方陣組成,橫逾十余里的軍陣沖去。

然而就像石子投入了砂石灘,僅有的這幾騎沖城騎接連沖入方陣中,隨即消失不見,就像從未出現在這世上一般。

沖城騎的沖擊力可以摧城拔寨,卻需要數量優勢,僅僅只有個位數的幾騎,甚至連威脅西人大軍的資格都沒有,眨眼間便全部覆滅。

不僅僅是西人沒有在意,連厄不勒花也并沒有在意,這些勇士用自己的行動證明了對風玄國的忠誠。

“厄不勒花!你若是向萬王之王,凱撒陛下獻出自己的忠誠,吾等可免你一死。”

通過圣術,西人將聲音傳入眾戎人的耳中,天地之間回蕩著充滿威嚴的聲音,西人顯然看中了風玄國新王的價值。

盡管成功攻滅了風玄國,西人卻并沒有打算把所有風玄國人殺得一干二凈,作為熟練而專業的征服者十分清楚風玄國內還殘留有大量的各種不服和反叛,如果想要以最小的代價征服這個萬里商道上的國家,那么得到新王厄不勒花的效忠,舉國而降是唯一同時也是最好的辦法。

“決不!想都別想!”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滅國毀城,屠戮自己的兄弟姐妹,厄不勒花與這些西人有著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怎么可能因為一句話而放下仇恨。

“既然如此,吾等便成全你們!全軍前進,給他們一個體面!”

回答厄不勒花的聲音卻是換了一人。

“喝!”

遠遠傳來如潮水般的山呼,大地再次顫動,西人大軍每進一步,便發出一聲大喝。

戎人們無不臉色蒼白,然而他們越發捏緊了手中的兵器。

西人大軍的方陣越來越近,戎人不由自主的擠作一團,厄不勒花已經能夠看到那些盔甲分明的西人士卒,甚至能夠從兵甲樣式上分辨出這些方陣來自于哪些仆從國,這些國家的商隊曾經穿越漫長的商道,來到風玄國做生意,或者通過風玄國來到東土的彼端大武朝,一代又一代人,辛辛苦苦地溝通著東西方的財貨,賺取令人羨慕的豐厚利潤。

可笑風玄國沉迷于占據萬里商道從中獲得的財富,現在看來只是養肥的豬,連老底都摸了個透,軍中大將也被收買,待西人過來輕而易舉的一一收割。

入耳的軍陣腳步聲轟轟作響,百萬大軍的行進聲勢驚人,看得戎人們心頭狂跳,一顆心幾乎快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然而他們誰也沒有想到,越來越近的西人距離他們還有千步時,突然毫無征兆的停了下來。

萬籟俱寂,唯有西人傳令兵的策馬奔馬與馬匹的嘶鳴。

怎么回事?難道他們想要用圣術將自己一起轟殺嗎?

隊伍里那幾個術士沒有自顧自逃命,算得上是與戎人同生共死,卻無論如何也抵御不了西人撲天蓋地的法術,甚至連箭幕都擋不下來。

正當厄不勒花驚疑不定的時候,就聽到身側的卜魯國師就像見了鬼似的顫聲道:“陛下,陛下,我們后面!”

“什么?”

厄不勒花一回頭,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氣。

不知何時,在他們的身后同樣出現了一片密密麻麻的軍陣,其中旌旗飄揚,氣勢絲毫不弱于西人。

更引人注目的是,天空中同樣懸浮著一艘體形龐大的“飛行舟”,似乎足足有西人飛行舟的兩倍長度。

邊上還有兩艘長度有西人飛行舟一半大小,身材短胖臃腫的飛行舟(運輸型機關舟),看上去似乎也不太好惹的樣子。

你三個,我三個,你長我短,各勝擅場,彼此遙遙對峙,頗有些勢均力敵的意味。

“是大武朝的軍隊!”

卜魯發現他們風玄國完全低估了與自己大大小小打了上百年拉鋸戰的鄰國。

這等巨大的飛行物,就算是富得流油的風玄國也不曾擁有,當西人大軍來犯,風玄國根本不堪一擊,然而大武朝卻不知在何時也擁有了同樣的戰爭利器。

從王都倉皇逃出的這些西人,恰好夾在雙方的中間,在混然不自知中進退兩難。

厄不勒花既驚且喜,驚的是大武朝軍隊不知何時來到他們的身后,喜的是他們可能又有一線生機。

戎人陷在兩軍對陣之間,雙方的注意力都不在這一小撮逃亡者身上,全神貫注的觀察著對方的反應。

西人大軍抵近,大武朝并沒有被動坐等對方打上門來,反而大膽的離開邊境,深入戈壁荒漠,恰好將西人堵了個正著。

后方軍陣中,幾支粗長的木桿挑著厚實的帷布臨時搭建起一座沒頂的中軍大帳,前后不過短短三十息,便迅速立起。

背插小旗的傳令兵策馬奔回稟報。

“諸位將軍,前方西人大軍約一百二十萬,其中步卒五十萬,騎兵三十萬,輔兵四十萬,牛羊無數,圣庭飛行舟三艘,滯空圣士數量三百,其中中級圣士約六十,還有一群戎人殘兵。”

因為保密局與皇家秘情司的情報共享,大武朝軍隊對于西人的了解十分全面,并不像風玄國那樣,一看到飛行舟和滿天亂飛的圣士就滿臉懵逼。

這些向來只顧著紙醉金迷的爆發戶哪里曉得天下大勢,只知道把天下的財富都摟到自己懷中,現在可好,聽聞王都國庫內堆滿了如山般高的金磚悉數便宜了西人,西人吃肉,仆從軍喝湯也是喝的興高彩烈。

位于天空中的主戰型戰爭機關舟俯瞰雙方軍陣,將對方的底細看了個通透,并沒有只讓西人的飛行舟臨高而下占去全部便宜。

坐鎮中軍的是大武朝久經戰陣的老帥宿將,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敬國公鄧方、忠國公陳虎雷、封狼道節度使林冕及關華道節度使蔡符,光是封疆大吏的節度使便有五位,無論是征戰,還是后勤,沒有兩把刷子也擔當不了軍政一把抓的節度使。

香君女帝在登基后,大力拉攏軍方,以敬國公為首的軍門勢力在第一時間向她靠攏并效忠,刀把子與印把子雙雙在手,才能有條不紊的占據著大義將國內此起彼伏的動蕩一一鎮壓。

“戎人殘兵,有多少?是來試探我們的嗎?”

敬國公望向在座的一人,對方卻是一個戎裝婦人。

對方是皇家秘情司與軍隊接頭的負責人,當代北斗之一“破軍”焦嬌,她是前上將軍焦讓之女,出身將門,與中軍諸人的關系倒也不算是外人,一并管轄皇家秘情司的眼線和軍中斥候探馬,能力出色,極有一手。

大武朝軍容同樣過百萬,不弱于西人,只將注意力放在大軍身上,諸將倒是沒有在意這一小撮倉皇逃竄的戎人。

風玄國滅,像這樣逃難的隊伍實在是太多了,前幾日黑風口便涌入了一大群狼狽的戎人,讓經歷過匪災沒幾年,人丁稀薄的西延鎮一下子變得人丁興旺起來。

“諸位大人!”

一身魚鱗甲的戎裝女子起身抱拳道:“諸位大人,前方戎人是以風玄國新王厄不勒花為首的逃難隊伍,其中有國師卜魯,財務官溫提郎……”

她如數家珍般將兩軍對陣之間的戎人身份點了個一清二楚。

這便是皇家秘情司的厲害之處,恐怕厄不勒花自己也不清楚,逃亡的隊伍里倒底還剩下哪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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