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也都相繼露出了怒意，只有秋水聳了聳肩，然后說道：“去下一處吧。”話音落下，喬希在沉默了片刻之后，也只是深深看了一眼這靈巫派的山門，然后沉著聲對著眾人說道：“去下一處。”
這一幕，使得楚天有些摸不清頭腦——在楚天的意識之中，說降，至少應該是有交談，然后許諾一些東西，同樣也需要有一些威脅；但如今情景，在楚天的心中卻是如何也無法與“說降”二字畫上等號。而當離開了這靈巫派之后，喬希皺著眉，神色之中有些微怒之意，倒是一旁的秋水開口說道：“這靈巫派屬于靈巫大部，雖然早在數百上千年前這靈巫派初代掌門便就號稱是叛出了靈巫大部，但多少還是有些聯系的。”
“尤其是這靈巫派歷代都有天境強者坐鎮其中，而他們也并不知曉辰州近些日子的變化，更不知曉族長已經成就巫神……有些傲氣倒也正常。”秋水的話語落在眾人耳中，而楚天在聞言之后更加有些不解——一直以來，在楚天的印象中，這南疆大地應該就是辰州府與南陽宗為最大，其他的不過是些小的部落罷了；卻不想，聽秋水的意思，那靈巫大部居然能與巫族族長成就巫神之前的辰州府相提并論！
不禁，楚天問道：“南疆大地……難道還有能與辰州府分庭抗禮的存在？”
“整個南疆，都是辰州府的……”然而，秋水卻只是搖了搖頭，然后輕嘆一聲，道：“這一段歷史，想必諸位也都知曉；至于先覺，你也可以去辰州塔中看看，族史之中也有記載——整個南疆，原本只有一方勢力，便就是辰州巫族；只不過在數千年前，整個南疆大地出現了一些變故，使得巫族分裂，雖然對外依舊號稱是辰州府，但卻已經各自為政，占山為王；也是從那時起，南陽宗也不再完全屬于辰州府……那時族史中記載的許多強者都紛紛各自獨立；而那時，也是族史記載的辰州府的一段巔峰時期……”
“那可是四代巫神同時出現的時代，也因此，變故由巫神之間產生，最終三名巫神帶著族人離去，各自成立了新的部落……而這靈巫大部，則是當年被稱之為‘靈巫’的巫神建立的部族。”秋水緩緩說道，而楚天聽著，也終于是漸漸明白了一些；但關于這靈巫大部與這靈巫派之間的聯系，雖然楚天并不知曉，但卻也能夠猜測一二。
“靈巫派，雖然對外宣稱是與靈巫大部斷絕了聯系，自成一派，但近乎整個南疆也都知道——靈巫派的每一任大長老，都是靈巫大部之人。”秋水似乎是察覺到了楚天心中還有疑惑，于是補充道；而當話音落下，倒是喬希呢喃了一聲：“原來如此……”
“不管這靈巫派了，咱們去下一個部落……”喬希揉了揉眉心，然后目中露出思索，一邊走著一邊說道：“下一處部落我記得，應該是一個小型部落，不過只有數十人組成；而其中的最強者，也不過只有人境……想必，這部落也會直接歸降罷。”
說著，眾人一笑，因之前靈巫派所帶來的沉默也終于是緩解了一些。當時至下午，楚天等人也終于在一處山澗之中看見了一些房屋與草棚——這是一座不大的村子。而在楚天的靈識之中，也看見了這村子里，似乎只有數十人存在，其中老幼占了一半；而令楚天感到有些詫異的是，這座村子——居然有近乎三成之人都不具備修為！僅僅只是肉身比外界之人稍微強大一些，最多只是堪比煉體六七層的模樣。
“如此部落……是怎么在南疆生存下來的……”楚天呢喃一聲，目中露出疑惑；而隨著眾人的步伐，楚天等人也從山坡走下，越過雜草，走進了這座村子；與之之前一樣，剛走進這村子只是，喬希便就大聲說道：“我等是辰州府的使者，叫你們村長出來！”
話音似乎還在這山澗之中回蕩，這村子里的一些老人、婦女紛紛聞聲看來，也有一些孩童，停下了玩耍，看著楚天等人，純真的目光之中露出的是疑惑與好奇。楚天看著周圍的人，這一刻竟完全不感覺這是深處南疆的村落，反而更像是外界的凡人村莊！
這村子的生活很清貧，從周圍的屋舍便能看出；而在喬希話音落下不久之后，一名老者在一名中年男子的攙扶下緩步走來——攙扶著老者的中年人，約莫有著煉神九重的修為，但這老者在楚天看來，卻只有不到煉神之境的修為。
“老夫就是這座村子的村長，請問幾位使者前來是……”被中年男子攙扶著的老者說著，沙啞地聲音之中帶著虛弱；而當見到這村子的村長如此模樣，喬希皺了皺眉，語氣也變得平和一些：“我等來自辰州府，此來是想知曉你們村子是愿意歸降辰州府勢力，還是不愿歸降？”
“歸降……”老者呢喃一聲，渾濁的目光之中卻又似是能夠知曉萬物一般；搖了搖頭，老者徐徐說道：“我們村子在此生活了數不清的歲月，有過輝煌，也有過落魄；這片土地埋下了太多先祖的魂，葬了太多先祖的骨，孕育了太多的故事；這片土地，承載著我們的一切，便是我們的家……若是歸降辰州府，離了家，倒不如說是死了。”
“前輩的意思是不歸降么？”喬希再沉默了片刻之后，沉聲開口；而聞言之后的楚天則是皺著眉頭，嘴唇微動，似乎猶豫了片刻之后終究還是說道：“前輩，你們歸降辰州府，但是否遷移去辰州府全憑你們自己定奪。”
然而，這老者卻并未回應楚天的話，而是輕嘆了一聲，說道：“你們是要打仗了吧……”
“不多久，這片土地或許便就會沉入戰火之中。”喬希如實說道，而當喬希的話音剛落，這老者便就是笑了兩聲，然后道：“即便歸降了，不搬離祖地的話……當戰爭開始，只怕是必死無疑……而若不歸降你辰州府，或許還能茍延下去。”
“前輩的意已定？”喬希再次問道，而那老者也只是一笑，然后輕聲說道：“意已定。”
“既然如此，告辭。”喬希向著老者一抱拳，然后帶著眾人轉身離去。當離開了這村落之后，有人問道：“方才為何不威脅那村長？”
“即便是威脅也沒用。”在聞言之后，不等喬希開口，秋水便就說道：“之前的那老者，甚至那老者所在的村子……都不愿歸降。而或許那老者的心中也明明知道，拒絕我等之后的后果……”
“必須要將他們上報給辰州府么？”楚天在這時忽然開口，目光之中盡是復雜之色——他知道當這座村子被上報給辰州府之后的后果，也能猜到在一個準備對外進行瘋狂擴張的民族面前，這個孤獨的村莊將是多么的……不堪一擊！
“必須上報。”而這一次，秋水則是停下了腳步，神色竟然變得極為嚴肅，緩緩說道。對于秋水的這副模樣，除了戰斗之時，楚天還是第一次見到。凝視著秋水，好半晌后才將目光移開，看了看一旁的喬希；喬希只是微微搖了搖頭。再將目光移開，落在周圍的巫修、符修身上，但無一例外的是，所有人都只是微微搖了搖頭。
見得如此情形，楚天深吸了一口氣，微微閉著雙目；好半晌后，當其雙目睜開之后才緩緩說道：“但他們的村子……明顯只是一個不參世事的村子，即便辰州府對外征戰，這村子也不可能對辰州府的大軍造成絲毫傷害！”
然而，喬希也只是搖了搖頭，然后說道：“日后你自然會明白，去下一處吧。”
喬希的話音落下，眾人再次緩緩上路，唯獨楚天依舊站在原地，目中有掙扎；終于，也不知是巧合還是什么，當喬希回頭看楚天，嘴唇微動想要說些什么之時，楚天的話語卻也在同時傳出——“你們先走，我稍后自會跟隨而來。”
隨著話音落下，楚天便就轉身離去；沒有人制止，找書苑 www.zhaoｓhuyｕan.com但也同樣沒有人跟上；所有人，包括喬希，包括秋水，都是目光之中帶著復雜，凝視著楚天離去的背影……許久，許久，才有一聲嘆息緩緩傳出。
而楚天，在疾馳之下也已經能夠隱約看見那村子所處的山澗；加快了速度，不多時便就倒了那處村子。村子，并沒有因為楚天等人的到來與離去出現任何變化，也沒有任何人在談論此事，就如同根本沒有人來過一般。
而看著這平靜的村子，楚天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何想要再勸勸這村子里的村長，勸勸村子里的人；似乎，只是單純地覺得自己應該這么做；于是，便就回來了。
村子里有人發現了楚天，漸漸叫來了村長；同樣是那中年男子攙扶，村長面色帶著微笑，緩步走來。看著村長，這年過甲子的老人，老人的目光渾濁，即便是走路，都有些搖晃，似隨時都能摔倒。
“我們村……沒有人愿意歸降任何勢力……”村長走到楚天深淺，笑了笑，道；但楚天卻從這老者的笑容中，仿佛看見了一抹釋然，一抹對于生死的釋懷；再下一刻，楚天的余光看見了周圍的村民，這些村民的眼神平靜，面上也都帶著微微的笑容；而這些笑容之中，楚天竟然都仿佛看見了一絲對于生死的釋然！
來時在心中的千言萬語，卻最終在此刻化作二字：“為何？”
楚天的聲音有些微微嘶啞，這嘶啞，是因為心中深深的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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