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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者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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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百一十 古怪老人

    “哥哥,那塊大石頭真是很少見。那是食道,是食道誒!”楚知希坐在車上說道,“要是換我去做,至少還要多30分鐘。”

    “趕時間,不能你來做。”吳冕開著車,目視前方,直奔機場。

    “郭導也挺有意思的,這人不錯。”

    “這臺手術簡單,楚老先生的手術你考慮的怎么樣?”吳冕問道。

    “楚老先生拒絕手術,他說他能看見。”楚知希很無辜的嘟著嘴說道,“哥哥,你說他真的能看見么?”

    “嘿,誰知道呢。”吳冕道,“但患者拒絕手術,咱們總不能硬把人拉上手術臺不是。”

    “要是能做就好了……”楚知希右手卷著頭發,眼睛看著窗外說道,“以牙換眼,我還是第一次接觸。不過無所謂了,以后總有機會。”

    “是么,別什么手術做不到就一直惦念,跟小孩子要吃糖一樣,總要長大的。”

    “哥哥!”楚知希很嚴肅的轉頭,看著吳冕,“是你說的,讓我健康快樂的長大!”

    “……”

    楚知希嘿嘿笑著。

    “不做就不做。”吳冕無所謂,“其實吳伯雄的手術太難,那個術式涉及的東西太多,時間跨度太長。不做,省心。”

    “慢慢來唄,我看吳老先生在老鴰山住的挺自在的。”楚知希道,“前幾天我去看了一眼,吳老先生正在教林運《千字文》。”

    “我還以為東北苦寒之地老先生不習慣。”

    “我看著還好。”楚知希笑道,“開了空調,其實和南洋也沒什么區別。”

    “區別大了去了。”吳冕搖頭,“不過老先生能住的下去就行。只是林運能讀懂《千字文》么?”

    “估計夠嗆,先死記硬背唄。吳老先生手里拿著的戒尺看起來挺嚇人的,我上學的時候見同學被老師打過手板。啪啪的? 看著就疼。”

    “現在少嘍。”吳冕笑道? “好多人都被忽悠瘸了,素質教育素質教育? 二三十年前種下的毒種子開始生根發芽。”

    “啊? 你是說好多年前最早一批公知們說的素質教育?”楚知希問道。

    “是呀。”吳冕道,“常青藤大學里根本不熄燈? 威廉你記得么?”

    “記得,自殺三次的那個家伙。”楚知希道。

    “他的家事足可以讓他這輩子大別墅、小明星? 每天打高爾夫? 混日子混到老。”吳冕道,“可還不是被死死按在大學里學習,用頭懸梁錐刺股來形容已經不夠了,你看他每天吃‘聰明藥’? 都一把一把的? 也不怕藥物中毒。”

    “以后怎么辦?”

    “不學習,哪還有以后。”吳冕道,“學習也苦,但在國內根子上的思想還是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等什么時候像美帝一樣? 把最后一個上升通道堵死,那就慘嘍。”

    “我覺得素質教育還行啊。”

    “讓一個孩子的天性得到充分培養? 所需要的資源多到難以想象。光是探究孩子的天賦就需要巨大的資源大量的試錯,這筆錢也根本不是普通人家能拿得出來的。”吳冕道。

    “emmmm……”楚知希雖然并不是很同意哥哥的觀點? 但沒有出言反駁。

    “最扯淡的是被扭曲之后的素質教育是家長不需要投入資源,無論是資金還是關愛;孩子也不需要吃苦? 無論是正面的還是負面的。”吳冕道:“連我都要通宵達旦的學習? 別人呢?”

    “切~~~”

    “哈哈哈? 事實。”吳冕道,“素質……丫頭你還記得在協和急診科么?”

    “什么事兒?”

    “有一天晚上,一個騎著摩托的男人帶孩子來看病。”吳冕道,“說是牙疼。”

    “emmm,好像有印象。你給開了一個CT,做完了說有智齒,需要拔牙。”

    “嗯,說完之后那個男人抬手就是一個嘴巴子,罵孩子狗嘴里長象牙,還特么要住院拔牙。”

    “是唄,那孩子多乖。”楚知希道,“我唯一一次希望你動手打人,好好揍他一頓。”

    “哈哈哈,急診科和患者打起來,醫務處又該磨叨我了。”吳冕道,“懟他兩句就是了。再有一次,一個便秘的患者來看病,我問病史,說是最近口服阿司匹林腸溶片。我覺得奇怪,也沒適應癥不是,就問為什么。”

    “哦哦哦,我想起來了,是以為腸溶片治療便秘的那個!”

    “嘿。”吳冕笑道,“都希望孩子不吃苦,還能什么都懂,素質超群,哪有這么便宜的事兒。”

    “那你說怎么辦?”

    “我怎么可能知道。”吳冕道,“這種事情太復雜,根本想不懂的。其實古代人挺樂觀的,每天沒事就琢磨怎么長生不老;現在的社畜們呢,每天回到家躺下之后想的就是——老子不想活了。”

    “哈哈哈,哥哥,你混淆概念。”楚知希笑吟吟的說道,“古代想長生不老的可都是士大夫,換做現在鄧區長都未必夠格當士大夫,他就是個小吏。”

    吳冕說話中的破綻被挑破,也不覺得尷尬,只是和楚知希閑聊著一路來到機場。

    郭儒明沒有私人飛機,能坐個頭等艙來就不錯了。吳冕和楚知希一邊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著,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一邊在出口等他。

    過了半個多小時,郭儒明推著輪椅出現在視野里。

    吳冕舉手招呼郭儒明,目光卻落在輪椅里的老人身上。

    那是一個很古怪的老人,臉上的皺紋像是高山大川一般,歲月留下了太多不可磨滅的痕跡,蒼老的像是風中殘燭,生命的火光隨時都會熄滅。

    老人的目光空洞,沒有神采。右側臉頰顴骨下面有一個不規則的傷疤,看著有些嚇人。

    最為古怪、最引人注目的是老人身上穿著一件軍大衣,厚厚的棉花鼓囊囊的。軍大衣下面好像還有衣服,只是被軍大衣遮擋住,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

    他抄著手,兩只手都在袖口里,一寸多余的皮膚都不愿意露在外面。

    這才十月下旬,東北雖然已經入冬,但只有一早才到零下,水都沒徹底凍上,完全沒必要穿這么厚。

    吳冕微笑,這個老人家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