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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者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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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十六 飆車的老司機

  “油嘴滑舌。”王主任不屑的說道。

  他說話的聲音很輕,但手術臺上麻醉師和器械護士都聽得清清楚楚。

  “段科長送來的手套?什么時候的事情?我記得就一個箱子。”李海梅心里向著吳冕,打斷了王主任的小聲嘮叨。

  “好像是一早的事兒,在庫房里。”器械護士說道,“段科長送來是我接的,也沒讓入庫,好像說是吳科長自己的私人物品。”

  在場的幾個醫生護士,除了徐佳之外都是手術室的老油條。做手術往高大上了說是治病救人,要是往功利或是現實了說是為了掙錢,養家糊口。

  公家的東西隨便用,哪怕是現在因為成本核算護士長越管越嚴,那也是少用點就是了,絕對不會有誰自己買東西貼補公家。

  自己的私人物品,往手術室送,貼補公家,這事兒透著一股子怪異。

  李海梅出去找手套,吳冕刷手消毒、穿無菌衣。很快,李海梅臉色微微泛紅的回來了。因為戴著口罩,看不到臉頰,但眼角眉梢已經被紅暈覆蓋。

  助手有些詫異的看著李海梅,他注意到了巡回護士情緒的不對。

  平時這些四十多歲的女護士是最能開車的,有時候開車速度快的能開翻嘍,這是怎么了?難道是吳科長那一聲妹子叫的?

  呃,自己以后要不要嘴也甜點呢?

  “吳科長,好像你拿錯東西了……”李海梅有些吃不準,她手里拿著一個精致的無菌紙包,站在手術室門口說道。

  拿是拿,她看著上面的標志和字樣發呆。斯杜雷,這不是那啥玩意么。拿到手術室來干什么?再說,這尺寸……沒想到,吳科長竟然用這種型號的。

  “就是這個,打開給我就行。”吳冕瞄了一眼,肯定的說道。

  “這是斯杜雷的……吳科長你是不是拿錯箱子了……”李海梅羞赧說道。

  斯杜雷,那不是套套么?王主任和麻醉師都愣住了,手術室里的氣氛更加古怪。

  這個吳科長是來搞笑的吧,嘖嘖,城里人就是會玩,說是讓拿手套,最后卻拿了個套套回來。而且還拿了一箱子的斯杜雷,這輩子能用得完?

  當眾調戲巡回護士,他難道不怕被打死么。

  不怕,當然不怕。之前那一聲妹子,加上逆天的顏值,李海梅非但不生氣,反而像是少女一樣在嬌羞著。

  “妹子,就是這個,打開給我。”

  打開,還特么給他,這是要耍流氓!

  看看,還是人家城里人會玩。

  不過李海梅還是有下限的,面對吳冕的“調戲”,她終于有些生氣了。

  “小吳,這是手術室!”李海梅低聲說道。

  患者躺在手術臺上,遇到了罕見的情況,到底能不能治都不好說,這小子怎么就有心思胡鬧呢!

  “斯杜雷的無菌手套是世界頂級的……”吳冕無奈的說道,“我做手術習慣戴這個牌子的手套,薄、軟,手感特別好,和沒戴一樣。”

  王主任帶的助手側頭看了吳冕一眼,心里不解,這是在開車還是在說真事兒,怎么聽怎么像是開車。要說還得是年輕人,車技真高!

  斯杜雷的手套好,你丫怎么不說戴岡本的手套呢。還又薄又軟……

  李海梅疑惑的打開外包裝,把手套倒在器械臺上。器械護士也很好奇,她拿起手套掂量了一下,“吳冕,這個和普通手套差不多么。”

  “比普通手套要輕7.23g,手感更好。”吳冕說道,“這么多年你還記得我。”

  “我家老趙一直念叨著你呢,說你是大忙人,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想聚一下不知什么時候。”

  器械護士說的老趙叫趙哲,是吳冕的同學,算是半拉發小,畢業后回到八井子鄉在稅務局工作。

  吳冕道,“我也剛回來,改天,改天一起吃飯。”

  說著,他走到手術臺前,肩膀微微一撞,把王主任的助手撞開。

  墨綠色的無菌衣,白花花的絲……手套,這些都很熟悉。只是對面那人還戴著墨鏡,王主任看到眼前的情形有些困惑。他確定不是來搞笑的?

  “吳冕,斯杜雷還有手套么?我都不知道。”器械護士陳露問。

  “GB10213-2006標準……簡單說,安全套的生產廠家從前打廣告都是醫用級別的安全。他們在東南亞有大橡膠廠,生產個無菌手套和玩一樣。”吳冕站到手術臺前,氣勢頓時為之一變,墨鏡似乎散發出一縷光,閃的王主任睜不開眼睛。

  吳冕一邊說著閑話,一邊把手伸到患者腹腔里,像是摸著戀人的手一樣,輕柔而又溫和。

  “一般來講,壓痛明確,出現異位闌尾的可能性不大。”吳冕輕柔的摸著腸子,像是上教學課一樣講解著。只是他說話的時候眉頭有些緊,似乎身體不舒服。

  王主任氣苦,這狗日的真拿自己當學生了,他真以為自己的水平很高?

  “異位闌尾出現的幾率是1.4%,腔內闌尾占異位闌尾的0.4%左右,王主任您今天這運氣好像不太好啊。大多數的醫生,一輩子都碰不到腔內闌尾。”

  “……”

  “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刀。”吳冕伸手,又補充了一句,“尖刀。”

  陳露馬上打開一個尖刀的包裝,用止血鉗子夾住,安裝到刀柄上,又把刀柄拍在吳冕手里。

  “動作挺熟練,我聽說你和老趙談戀愛的時候還動過刀子?”吳冕用左手托起一截腸管,右手尖刀落下。不見絲毫緊張,似乎這種很罕見的手術做過無數遍一樣,嘴里還和陳露閑聊著。

  “那都是小時候的事兒了。”陳露有些不好意思,“準備結婚,他非要拿買房子的錢去做什么理財,說是掙點家電錢就出來。”

  “嗯,你應該一刀捅死他。”吳冕道,“雖然說萬物基于傳銷,他這事兒辦的的確不知深淺。那玩意就是騙人的,他這些年怎么弄的。”

  “唉,本來結婚的錢是夠,那不是正好趕上房子漲價,老趙也是心急。”

  自家的漢子自己疼,陳露馬上替老公找借口。

  “你做的對,我聽我媽說捅了好多刀,但是都不深,去醫院縫完就回家了?”

  “嗯,咱學醫的手里有準。”陳露笑道,“那時候年輕,脾氣也大,一聽他要動結婚的錢去做什么投資我就生氣了。其實就是嚇唬老趙一下,也沒下死手。沒錢就不買那么貴的家電么,何必自己難為自己。兩口子過日子,我又不是……”

  “止血鉗、鉗帶線,7號。”

  “啊?”

  正在閑聊,吳冕忽然正正經經的說道。

  陳露略有慌亂,她瞄了一眼術區。就在自己回憶多年前往事的時候,那根遍尋不著的闌尾已經“蹦”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