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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聲,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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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就這樣,可能留下你?

  人往往心存僥幸,對自己選擇的路,那怕知道錯,亦想著不會被發現。這一絲絲僥幸,正是罪惡源泉。

  .....

  李南音看著被點了穴道,仍然滿臉猙獰的白盈,心中再次嘆了一口氣。

  憤怒的人,沒辦法看清一切,沒辦法說清一切。

  貪婪的人呢?

  亦是如此!亦是無法說清一切,說了,他們不過是認為你在欺騙他們。

  謊言,最容易讓人相信,因為那本就是他們心中所渴望的東西。

  真話,往往得不到信任,因為太過殘酷,刺痛人心,痛得沒有多少人愿意直視。

  幸好,除了白盈外,其他人都算不上是可憐人,又或者說被貪婪遮去雙眼的他們才是真正可憐人。

  這種可憐與白盈的可憐不一樣,白盈會讓人痛心,為她感到不幸。為追逐名利而站在客棧的人,卻是令人痛恨,死不足惜的可憐。

  正是他們的“可憐”創造了江湖,帶起了腥風血雨。

  可惜他們這一次選錯了對象,李南音不是弱者,不會對自我選擇好道路的人有什么同情心。

  “天作孽,可恕。”

  低頭呢喃了一句誰也聽不到的話,李南音緩緩抬起頭,望向那些不可憐的可憐人,雙眼空空洞洞。

  他在想,他們死前那一刻會不會悔恨自己選擇的路?會不會有悔改之心?

  放過?

  可以,當然可以。

  前提是他們沒有出手,他們就此離開。反之,即為敵人,對待敵人,李南音從來不會心慈手軟。

  他不是殺人狂,不喜歡殺人,血紅的顏色,淡淡的腥味,是他不喜歡的顏色,不喜歡的味道。

  可他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會憤怒,會殺人,至于殺了這些人會帶來什么后果。

  說一句難聽的話,誰在乎?

  沒有多少人會在乎!

  江湖就是這樣,每天都在死人,除了有限的人外,其他人該喝酒的喝酒,該笑的笑,該拔刀的拔刀。

  江湖從來不會少了誰,就不是江湖。

  李南音當然也不在乎,早些年為了練刀,在青海長云下的雪山,他殺的人數不勝數,若在乎,早就瘋了。

  一個浪子,殺了人,被追殺,大不了亡命天涯。

  一個浪子,誰要是覺得他不會以武犯禁,那便是傻瓜,真真正正的傻瓜。

  “半個時辰,給你們半個時辰考慮,留在這里,還是離開這里。”

  春風吹過的天空下,小鎮街道上一片死寂,數片綠色的葉子在隨著風游蕩。

  客棧內,劍拔弩張。

  客棧外,四周百姓同情地望向一位灰衣中年。

  中年人看著四周投來的目光,溫和笑了笑,示意其他鄉親父老不必擔心。

  他是這座小客棧的老板,也知道今天過后,客棧大概要重修一番。不過他沒有多少憂心,開客棧只是興趣,不是為了賺錢。

  不為賺錢的人,當然不缺錢。

  既然不缺錢,重新裝潢一次又何妨?

  而且中年人對客棧的布局也不滿意,若能大拆特拆,正好替他下了決心,不必整天想著大興土木會否騷擾隣里。

  “小李啊,一會去找老何,讓他明天帶人來整修客棧,另外替我問問黃老頭,可否借宿數天。”中年人遠遠看著客棧,摸了摸兩鬢。

  “是,掌柜,但牛子不知道那去了,我去找找?”李南音進入客棧沒多久,便被中年人帶著從后門離開的小伙子,聞言馬上點頭。

  “喔,牛子啊,不用找他,肯定沒事的,你快替我去問問黃老頭,不然今晚我可沒地方睡。”中年人一臉淡定,擺手拒絕了小李的想法。

  “掌柜說笑了,我馬上就去。”小李雖不知道掌柜怎會如此肯定,但卻從不懷疑他的判斷。

  外面發生什么,風吹起什么,客棧內的人不知道,也沒那個閑心。

  “不離開又怎么樣?”

  角落中,一位藍色勁裝的漢子,瞇著一雙細眼緩緩踱步而出,手中不斷旋轉一把白色的劍。

  “不離開就永遠留在這里。”

  李南音的話很輕很淡,彷佛像是對自己說,該吃飯了一樣的輕與淡,一樣的無所謂。

  所有人都從很淡很輕的語氣中,聽到了森嚴刀意,聽到了殺戮的刀聲。

  為什么會聽到刀意?

  這很難說清道明,可所有聽到那句話的人,都在話中聽出了刀意。

  “喔?我是不走的,李浪子打算怎么讓我永遠留在這里?”一息之間把木桌切成了均等大小的十八塊,藍衣漢子反手把劍收入劍鞘笑了笑。

  “好!朱兄這一手...。”

  “好!”

  “不愧是云州...。”

  贊嘆的聲音,鼓掌的聲音,都只到一半便嘎然而止,然后所有人都像被點中了穴道瞬間定格,這一切都只因為三個字。

  “就這樣。”

  就這樣三個字可怕嗎?不可怕。

  雖說文能亂法,但就這樣三個字太簡單,簡單得不能再簡單,所以怎么可能可怕。

  那為什么這三個字卻能讓所有人呆呆定住?

  那是因為伴隨這三個字,還有一道刀光,一道驟閃驟滅的刀光。

  刀光很快,快得沒有人看見,快得不管誰都只能看到正在刀尖上滴下的鮮血,快得沒有人看見李南音如何跨越三尺的距離出刀。

  沒有人看見,自然代表那位藍衣漢子也沒看見,看不見對方出刀,就只有靠身體本能去閃避,可他做得到嗎?

  “就這樣,可能留下你?”

  滴答...。

  “呯。”

  左手握著長刀橫指地面,李南音再次淡淡問了一句,問了一句那漢子不用回答,回答不了的話。

  死人,無需回答任何問題,回答不了任何問題。

  這便是不離開的后果,赤裸裸的答案。

  死人,離不開,不用離開。

  一刀,一條人命!

  比紙更薄的人命!

  如此看來,藍衣漢子的本能做不到。

  因為他留下了自己的命。

  李南音看也沒看倒在地上的人,輕輕往前踏出一步,垂頭望向尚在滴血的長刀,淡淡道:“劍不是用來砍桌子的,是用來殺人。”

  正中央的許長沙震驚過后,聲音沙啞道:“大家一起上,我便不信他的刀能瞬間殺光所有人。”

  沒有人看到的表情下,聲音再次傳來。這次不是李南音,而是窗邊桌子上的柳隨云,只聽得他輕笑了一聲:“我也不相信,可你忘了李南音不止一把刀。”

  燕北站起身笑道:“的確不止。”

  南宮煌拍了拍銀槍,難得停下吃東西道:“我的不算刀吧?”

  何嘗撫了撫長須道:“老夫用拳,不用刀。”

  “唉...你們快走吧。”李季常望向眾人輕聲說了一句,他不認識李南音,可與燕北卻是生死之交。

  燕北相信的人,他相信。

  不拔劍,是沒有必要。

  這里連那位死了的云州狼朱然在內,滿打滿算不過二十八人,扣除自己六人,地上兩人,跑了四人,剩下多少?

  十六人。

  十六人想在這幾位手上占便宜?再來兩三位十大高手還差不多,否則人數沒到一個極限,放一位十大高手進來,李南音與柳隨云兩人一樣能屠殺。

  不錯,是屠殺,不是撕殺。

  他們數人聯手,柳心前來都得死。

  然而李季常的話,卻沒得到想要的結果,長年累月在燕云對抗胡人的他根本想像不到江湖人,是如何心存僥幸。

  他只知道人心險惡,只知道有些人殺一萬遍都不夠,可終究想不到貪婪的人是怎樣心存僥幸。

  “不用怕,他們才六人,殺了李南音奪得云紋劍法便可橫絕天下。”

  在場之人都在靜默,都在思索的時候,橫梁上忽然傳出一道聲音,聲音很啞,很啞,像是沙子般。

  隨著聲音,一紅一白兩道身影閃電般撲向李南音,同時數十枚黑色的珠子落在四方,煙霧瞬間彌漫滿整個大堂。

  “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我們上!”

  許長沙看到一紅一白的身影撲下,口中大喝一聲,對著柳隨云三人揚手便是三支金錢鏢,人卻趁著煙霧往后堂退去。

  許長沙不傻,李南音的武功他不知道,但從那一刀來看絕對比自己強,強很多很多。

  而且他很忌憚燕北,名震燕云十六州的人,武功之高,絕非沒交過手的人可想像,許長沙正有幸與他聯手共擊胡人一次,深知其可怕。

  燕北的刀不精妙,不強,可他的人精妙,他的人強,強得曾在奔馳的快馬上,千軍萬馬中,一刀要了北胡第一勇士的命。

  所以煙霧籠罩起的剎那,許長沙第一個念頭便是離開這里,等他們拼個兩敗具傷再回來,好好做一次漁翁。

  兵器交擊聲,喝罵聲在大堂內響起,更有無數暗器往李南音等人方向招呼,中途會不會打中其他人?放暗器的人從來沒想過。

  因為,死的不是自己便可以,若真打中了,便算是提前清除對手,畢竟云紋劍譜只有一本,他們誰都沒有共享心思。

  趁著現在殺一些,可以說煙霧迷眼,可以將仇恨推到李南音六人身上,比起奪得劍譜再去撕殺劃算多了。

  李南音等人,在出手的時候已得罪了,其他人可沒有,甚至有同戰之誼,能不落別人口實自然是最好。

  別人是誰?

  當然不會是李南音等人,而是與他們一起出手的人。

  因為敗了,各自逃亡,說不得能倚靠一二。

  勝了?

  勝了,李南音等人命歸黃泉,自是換他們撕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