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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聲,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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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1身綠衣的女子

  讓人再為南宮煌送來食物,陳績看著吃飽不到兩個時辰又吃喝起來的人,笑了笑便重新閉起眼睛養神去了,期間一句話都沒有再說。他知道李南音不會說出自己想聽到的答案,否則早就說了。

  所以陳績沒有再多問,抓緊時間休息起來,軍中還有很多事要處理,每到這時候,他對那位只管打仗的河北道大總管都恨得牙癢。

  既然明知道沒有答案,陳積為何關押下三人后,卻坐在牢房外陪伴?

  很簡單,他不想得罪這三人,南宮家和柳家亦是寧國之臣,沒有特別的理由,寧國內誰都不想得罪兩個不爭權奪利的世家。

  李南音背后倒是無親無故,只是他的朋友太多了,多到連自己都是他的朋友,莫說斬了他,囚在大牢恐怕不出一個月,便得派重兵防守別人劫獄了。

  “都是無法無天的家伙。”陳績心中暗暗道了句,獨自苦思起來。

  人,是一定要放。

  但在這之前要弄清楚秘道內有什么,從那里通入自己的府邸,什么時候建造?李南音三人的主要目的又是什么?

  陳績從來沒想過,刻意依山而建的將軍府,竟被人打通了一條秘道,背后之人是誰,又想做什么呢?自己書房里的軍機又泄漏了多少?這些種種都很重要。

  “快馬再快也要明天中午才能到達都護府,但愿這期間不會發生什么意外,唉...小李這家伙真會惹事。”

  陳績心底暗嘆一口氣,打定主意只要邊境沒事發生,就趕快把牢中三人放走,表面過得去就算了。畢竟留這三人在牢中一日,隨時都可能會有大麻煩,要應付邊境線的他實在沒心思,玩所謂的江湖游戲。

  與此同時,他亦懷疑李南音三人是否目的在書房,是否早就知道秘道,這次只是不小心遇到了自己。

  定國候的玉令可以是真,也可以是假。

  柳隨云三人要從何嘗身上偷塊玉令,說易不易,說難亦不難,這一點可以肯定。定國候的武功不錯,卻沒有到天下無雙的地步,李南音的武功如何,暗地里派人觀察過的陳績很清楚。

  對送飯菜前來的兵卒低語了兩句,親自把飯菜送入牢房,陳績再與三人淺淺喝了兩杯,坐回椅上,閉眼不停思考這些問題。

  他明天要做的事本來已經夠多,如今加上一條秘道就更多了。如果不是李南音三人實在可怕,陳績不放心其他人看管,一定會親自帶人進入秘道,不會等到天亮才離開。

  “陳將軍若信得過李南音就請回吧,不必等虎癡回來了。”

  南宮煌和柳三的話,陳績可以不管,李南音卻還是要回答,要想一想,必要時還可以退讓一步。

  不為什么。

  只為他是他的朋友,更為當年那些老兵的人情。

  柳隨云兩人他倒不用給面子,初次見面,怎么能算是朋友,柳家和南宮家不足以讓他退一步。

  “喔?你知道我在等李天兒前來?”

  李南音嗤笑道:“李南音沒帶腦子出門?陳將軍是怕書房中的軍機竊漏,害怕離開后,我悄無聲息消失在牢房也無人知曉。”

  陳績笑道:“小李啊,你總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陳將軍是君子?”

  “好像不是。”

  “那不就對了。”

  “要是怕你們消失,我隨便找個人前來看管就好,何必非要親自坐在這里等李天兒?”

  李南音笑了笑,喝了一口濁酒道:“你相信我?”

  陳績點頭道:“作為朋友,是相信的。”

  “好吧,我無話可說了,睡覺睡覺,很久沒睡安穩過,難得陳大將軍守門,這次可以安心睡了。”

  李南音說完,身子一側竟真的漸漸睡去,不久后更打起呼來,呼聲之大讓另外三人只能相視苦笑。

  這位浪子果然是浪子,說睡便睡,完全不在乎身在何處,何方,在這臭氣熏天之地竟也真能睡。

  睡眠中的李南音可管不了他們,這數月來他是真的累了,距離上一次奔波已隔兩年,他需要一點時間去調整身心。

  李南音明白陳績的難處,他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既然對方視自己為朋友,沒道理還要為難。

  再為難便不是他李南音了。

  但兩人很多年前就是朋友,為什么陳績還要說這樣的話?李南音還要問一問?

  因為陳績不是當年的陳績,當年的陳績依然在,但歲月與經歷給他加上了另一個身份,這個身份不容許他隨意信任別人,只許時刻保持警惕,保持懷疑。

  既相信,也懷疑。

  李南音也不再是當年的悍卒,只是一位江湖浪子。人心易變,誰都不敢肯定自己變了多少,更何況別人?所以他們兩人都信任對方,卻又有所保留,有所戒備。

  這很無奈,卻很現實。

  李南音正是聽出了話中話,所以無話可說,只能等,等柳隨云口中的定國候傳來書信。他相信這個時間不會太久,就是不知道有沒有超出暗中之人的謀算,若有就好了,若沒有就更讓人擔憂了。

  算盡算透的敵人,黑暗里的敵人,最是可怕。

  時間如水流,看似很慢很慢,但在不知不覺間早已東流去,任誰都留不住,看不見。

  紫陽耀遍人間的這一天,黑夜初走。

  李南音在朦朧間睜開雙眼,這一夜他是真的睡了。

  他是人,是人便會累,累了便要睡。

  所以有一位朋友帶著悍卒守住自己,他很安心的睡了。那怕心中存有疑慮,但李南音還是不怕被暗中謀害。

  睜開眼后,陳績早已消失不見,他的副將虎癡李天兒也不在,陰暗的牢房內只有五個人,沒有一兵一卒。

  那五個?

  李南音,柳隨云,南宮煌三人自是肯定的,另外兩位則大出李南音的意料,或者說其中一位老人是他沒想到的人。

  “定國候,何嘗何老爺子?”

  收到寧國特有鷹信,連夜趕來的何嘗一身素色灰衣,像是一個普通老人,昏昏欲睡的雙眼,完全無法讓人聯想到這是一位紫衣公候,江湖高手。

  “李浪子這么肯定是我?”

  李南音雙眼從另一人身上移回來,笑道:“此時此刻我實在想不到有那一位老人會來這個牢房,又可以讓陳績賣面子,最重要是柳三說過你。”

  何嘗看著李南音飄移的眼神,呵呵笑道:“李浪子不必管老頭子,我就是來領你們出城,跑跑腿,欺壓一下陳大將軍,至于其他還得看你們的決定。”

  點點頭,李南音轉向另一人,摸了摸鼻子道:“你來了。”

  “來了。”

  “好久不見了,沒想到還要再次麻煩你。”

  “嗯”

  “我們先出離開這里?”

  “好。”

  另一人是位女子,聲音很柔,可卻又讓人覺得很冷。

  李南音腰間發力,一個鯉魚翻身站起便走,沒去管柳隨云與南宮煌好奇的眼神,沒任何解釋的意思。

  不管誰,第一次看見這位綠衣女子都會好奇,何況柳隨云和南宮煌眼中,得再加一位李南音。

  如果這沒有半點好奇,才真的讓人好奇。

  春風柔柔吹過長街,行人來往匆匆,小孩子在與小伙伴玩著屬于他們的游戲,老人在風掃響的風鈴聲下,坐在屋檐昏昏欲睡。

  今天,彷佛始終如一的長街,多了五道引人注目的身影,不過沒誰會過去打探究竟,都只是帶著好奇的眼神掃過,然后迅速收回。

  那五人一眼望去便知是江湖人,尋常百姓避之不及,又怎會因好奇而上前探聽,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萬一惹出禍事,可不是他們能消受得了。

  江湖太兇太險,不是他們能夠接受的生活,只有那些愣頭青才會渴望江湖,渴望只看到鮮衣怒馬,一擲千金的江湖。

  渴望,他們暫時看不到生死剎那的江湖。

  遠遠吊著前方兩人身影,柳隨云終是忍不住好奇道:“你看過李浪子這模樣么?”

  南宮煌看著前方一身綠衣的背影,縮了縮頭,低聲道:“沒看過,你這花公子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

  南宮煌夸張的畫出一個大圓,道“禮金啊,禮金,我在想回頭是不是讓娘子準備一份厚禮,就是可憐了初兒的單相思。”

  柳隨云摸了摸下額沒多少的胡渣子,點頭道:“有理,依我看十有八九是春心動了,一如這季節,一如這風。”

  “你也覺得有理?那好,回頭我便寫封信讓人送回家,讓娘子存些金銀財寶,可不能失禮。”

  “不錯,我也得找幾位冤大頭才行,可不能輸給你,一定要更厚。”

  與兩人同行的何嘗哭笑不得道:“我說兩位,你們要找死可別連累老頭子,雖說我早就半截身子埋在土里,但能多活幾年還是不錯的。”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心,伴隨何嘗的話,前方的綠衣女子正好把頭轉回來,那雙大眼中閃出一道寒光。

  柳隨云兩人看到那道寒光,不由心中一顫。

  這時候他們才想起,前方那位看起來柔柔弱弱的綠衣女子,手下的人命條條都是好漢,沾上的鮮血比大部分江湖人都只多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