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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長生那些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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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當你站在路口時,望有人能指引你前行

  今日份報道,可能是因為招生的原因,易言交代的事情并不算多,從他出現在教室的門口僅僅過了十分鐘后,大伙就可以走了。

  看他那一身風塵仆仆的樣子,估計肯定又是去搞實驗了。畢竟對于這種大佬而言,教書什么的只能算是硬性任務,自己的興趣才是最重要的。

  “你叫什么名字?”忽然,身后有人按住了他的肩膀。

  凡生眉頭一皺,透過肩上的溫度他可以很清楚地感知到背后那人。

  但等他轉過頭來時卻露出了一個和曦的微笑,而肩膀則很自然地劃去一邊。

  “我叫喻成漢,你呢?”

  眼前,這個小自己半個頭的少年有些靦腆,嘴角掛著一絲小尷尬的笑容。

  “林凡生。”他答應道。

  “哦~好名字~”喻成漢似乎不知道怎么說話,想了一想說道“對了,你等會就直接回家了么?”

  “有事嗎?”

  “我爺爺說讓我多交朋友,所以我就想找個人一同去二角巷轉一轉來著,據說那里有好多好吃的。”

  “emnnn”凡生沉思道,也不知道家里師傅有沒有把人家姑娘送回去,等下又要自己做飯了。要不就去買一些吃的帶回去?

  “要去嗎?”喻成漢看著凡生的樣子,覺得他是心動了,急忙又問了一遍。

  “那就走吧。”

  ......

  一旁的房屋上銹跡斑駁,黑漆漆如同被煙熏過似的。

  高矮不平,就像是一堆無人修整的灌木,肆意生長卻又錯落有致。并非是如同雜草那樣相互排擠,狹小而又豐富的小路如老樹盤根一樣將彼此的建筑連接在了一起,別樣的空間感讓其顯得緊湊萬分。

  既然說這二角巷像極了灌木,那么走在走在這條街巷上的行人自然就是在此棲息生存的小蟲了。

  他們有的身穿著休閑的服飾,漫無目的地閑逛。也有的一副西裝革履,步入某件裝飾華麗的餐廳享受美食。

  衣著窮酸的人可能會彬彬有禮地等候排隊,而那些所謂的精英也可能會因為何事不順而大發雷霆無所顧忌。

  在這里不需要在意任何文明禮儀,社會階層的劃分也似乎失去了意,一切全憑心情。只要你不要違反嚴重的法律,不影響二角巷商戶的經營秩序,這就是隨心所欲的天堂!

  “天空城還有這種地方?”凡生看向四周,一陣眼花繚亂,有那么一剎那他還以為自己這是來到了是地面某處繁華的流民區。

  “哈哈,畢竟天空城上管制條例太多了嘛,總不能讓人給憋著,而這個地方以前修建的時候正好是個空檔,然后就被這些人占了下來,久而久之就這樣了。”

  “不過我跟你說哦~”喻成漢稍稍貼近了他的耳朵“這里也是有上頭的人管著的。”

  感知到耳畔那有些溫熱的空氣,凡生打了個寒顫離他遠了一些。

  “哈哈,帶你去一間店,不過我跟你說我也是第一次來,碰到難吃的可別怪我。”喻成漢哈哈一笑,和剛才想比他倒是放開了許多。

  二人一路走走停停,七拐八拐,穿梭在狹小陰暗的過道之中。

  眾所周知,二角巷是不能開車的,因為它根本就進不來。黑黢黢的如同舊社會農村里的木頭房子,用手一掰還能從上頭扳下一塊銹蝕的鐵塊。

  二角巷以前其實叫“二腳巷”的,然而腳這個詞總歸有些難聽,后來不知怎么就變成了“二角”,倒也還過得去。

  路上遇見的行人們全然一副微瞇著雙眼,神游迷醉的表情。因為在他們的世界里,一切存在的都是能取悅他們的東西。除非這哥倆能踩到一塊香蕉皮什么的摔上一跤,可能才會稍稍吸引他們的注意。

  走了許久,二人終于是在一間店鋪門前停了下來。

  店門有些小,僅有二人手拉手一般寬,透光的玻璃被貼上了一層黑紙,讓人完全看不清里頭的情況。門前停著一輛破舊的代步車,再在旁邊的一側還放著一個掃帚。

  “你確定是這里?”凡生皺起了眉頭,看了一眼腳下滿地的煙蒂,有些懷疑。

  “額......我爺爺經常來這,說味道不錯。”喻成漢咽了咽口水,目光掃過店鋪門上那一串布滿灰塵已經無法發光的破舊LED。

  忽的不知從哪里吹來一陣冷風,店門前停放的代步車微微晃了晃,而后一個失衡摔倒在了地上。

  車上鏈子一松,嗒的一聲掉了下來。

  “這......”二人一陣無語。

  “算了,都來了,要不就進去吧,全當冒險了。”喻成漢看了一眼凡生,鼓起了勇氣向前一步踏出,伸手朝著門口推去。

  就在這時,門忽然傳出吱呀一聲,而后由內被推了開來,驚得喻成漢尖叫了一聲,手指一下縮了回來。

  空氣中隨著這門的開啟,隱隱約約居然有一道酒香蕩漾。一個佝僂的枯瘦老人從里面跑了出來,嘴里神神叨叨地念著,

  “我的車子呀~哎呦~我的小寶貝。”

  他朝著那輛代步車過了去,輕輕扶起車身,手上托著那條鏈子,整張臉寫滿了心疼。

  “呼~嚇我一跳。”喻成漢長呼了一口氣,手勢招呼了一下凡生,示意一起入內。

  后者點了點頭,跟著他一起走了進去。

  入內,二人一抬頭,臉上的表情忽的一變。

  萬萬沒想到,這里頭居然別有洞天!

  只見屋內一片金碧輝煌,寬敞無比。屋內木椅木凳不疏不密地擺放著,幾位花白頭發的老者戴著眼鏡手持咖啡悠悠然坐在其間。

  透過腳下踩著的玻璃板磚,能清晰地看見其下雕琢的純金紋路。幾塊紅木的柱子充當一樓的房梁,梁上則形形色色地畫有神態各異的神獸。

  耳畔若隱若現傳來了鋼琴的小調,除此之外只有翻書才會發出的唰唰聲。侍者拿著香檳酒,靜悄悄地從這兒走到了那。站在這里,仿佛感受到時間都要為之停滯。

  “這是同一個地方?”喻成漢指了指門外,還有些沒緩過來。

  “”凡生一聳肩,朝著吧臺走了過去。

  ......

  “阿偉!”

  遠處,一道驚雷炸響,文偉抬起的拳頭一下頓了下來。他的內心之中像是有什么在呼喚著他,讓他殺掉眼前之人。但他還是艱難地歪過頭看向母親。

  下巴不斷滑落著汗水,一滴一滴打濕了地面。

  遠處的婦人雙眼通紅,眼角處還帶著斑駁的淚珠,幾縷散亂的銀發隨風飄舞。然而此刻她看向自己兒子的眼里,卻充滿了一股堅持。

  文偉不知道這股堅持是從哪里來的,他也懶得去思考這些復雜的東西。

  心中突然的一陣煩躁,就如同以往他代母親上街領救濟金時,明明下一個就輪到自己了,結果前一位的人偏是磨磨唧唧賴著不走。

  以前可以忍受,但是現在呢?還有這個必要么?

  他一扭頭,眼中血絲又深了片刻,文偉一咬牙再次舉起了拳頭。

  “兒子!”婦人又叫了一聲。

  “媽!”文偉怒吼道,一拳將地面砸了個小坑。

  不明白不明白不明白!為什么母親總是要打斷他,他現在需要的發泄!發泄心中的憤怒,發泄掉自己剛剛的懦弱,以及身體里這股爆炸般的力量。

  兩行淚忽然從婦人的眼眶中流了出來,她的嘴角一陣抽搐,最后總算是保持住了上揚。婦人盯著自己的兒子,哭著笑道,

  “兒子,我們,回去過生日好嗎?”

  聲音有些輕,但卻像微風吹過發梢一樣能讓人清晰地感受到。

  文偉猛地看向地上哀嚎的青年,又看向自己的母親。牙關咬的死死,面上一陣青一陣紅。

  他的手中,那象征著隱的紅色如同沸水一樣滾滾涌動。身上的汗水仿佛也被這片血紅點燃,化作白煙蒸騰而起。

  對待這種人,有什么好饒恕的!?欺負我們母子!死不足惜!殺了他,再去找剛才那兩個逃跑的,全殺光!這樣所有人都會怕我們!再也沒人敢欺負我們了!

  正在這時,一道熟悉的蒼老聲音忽然在一旁響了起來,還帶著地方口音“喻家媳婦?你兒子好本事哦~都能覺醒了嘞~”

  隨后自己的母親笑著應答道“是咯,之后還可以去上面讀書學習了,以后日子就不愁了。”

  “哈哈哈,有福氣,誒怎么?你那娃兒蹲在那邊做什么,還不趕快過來扶你?”隨即那個蒼老沙啞的聲音朝著自己喊道,“阿偉!快過來!別讓你娘凍著啦!”

  文偉的雙手瘋狂地顫抖著,如同虬龍一般的血液奔流在血管之中,撐得手臂脖子上一陣青筋暴露。他痛苦的閉上眼睛,感受著體內這股力量。這力量帶來的絕不僅僅只是其本身,還有對這具孱弱的身體極為嚴重的負荷。

  這種狀態就像是一個快要漲破的氣球,如果不敢快找到一個出口釋放掉里面的氣,恐怕一個輕微的晃動就能讓它爆炸。

  “哦對了,你娃兒今天生日吼。”老奶奶忽然一拍腦袋,轉過頭對他媽媽說道“我都沒準備啥子禮物,算咯,等下一起吃飯吧。”

  “好啊,今天我兒子過生日的時候成為生民了,以后一定不會忘記這一天的,”婦人掩面笑了起來,“真是......幸福的一天。”

  文偉的眼睛咚的一下睜開,如同喜瑪朗雅山上一下斷裂開的冰裂縫。即將爆炸的氣球體內,那膨脹的空氣一瞬轉變成了體積更小的氣體。

  他好像明白了,母親為什么不讓他殺掉眼前的這個人。因為今天,是他的生日,也是他成為流民的日子。

  他無法想象,那年自己父親去世的時候,母親到底是抱著什么樣的心情說出的那句話,

  “生活越苦,就越是要記住那些幸福快樂的日子。”

  手中紅光一瞬轉變成了青芒,他的雙眼中那股火焰也在漸漸褪去。文偉長呼一口氣,似有黑煙從口中飄出,他那繃緊的拳頭也漸漸松了開來。

  “算你走運。”文偉對著這個人說道,忽然看到他手中那個被他因為疼痛而抓得四分五裂地饅頭,目光一軟,隨即聲音又狠了下去,“但若還有下次,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你就不是失去一條腿那么簡單了!”

  青年忍著痛,拼命地點了點頭。但是他還沒有意識到,殘跡在這地面,究竟意味著什么。

  文偉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他看向自己的掌心,那一道筆走龍蛇的“隱”此刻深深地烙印在了上面。

  “喂~我們流民管理會的,沒死吧。”一旁從人群中走出一排高瘦的漢子,拖著青年就走了。

  領頭的點了根煙,朝著文偉遞了過去。

  “不用。”他搖了搖頭。

  “好吧。”領頭的扭了扭頭不置可否,順手自己抽了起來。他張開了嘴,從里面飄出一個圓形的煙圈,“那,在我們這里,流民之間沒什么禁止條例,打人別打死就行。”

  “不過你以后就去天空城了,這條對你就沒什么約束力了。”零頭的說完,沖他揮了揮手,隨即就跟上了自己的隊伍。

  日薄西山,一道金光穿透了高高矮矮的屋頂,從空中灑在眾人的臉上。幾只孤零零的鳥兒從這屋飛到了那屋,在地上劃過一絲倒影。

  “媽。咱們走。”文偉攙扶起來婦人,和一旁的老奶奶一同朝著自己家里走去。

  他臉上的微笑很濃,亦如剛才那領頭的口中飛出的煙圈。因為他知道,即便自己未來會變成怎樣的一個人。但在今天,他還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少年。

  二人走遠,地上黑影拉得纖長。有人唏噓,有人羨慕。

  “......如果可以,希望所有人,都能向往光明。”

  遠處,電線桿上的廣播底噪戛然而止,一切重歸寧靜。